“瞳兒在北狄的這段日子有勞國主照顧了。”淡淡的話語在幹冷的空氣中吐出來,伴隨幾片枯葉自樹梢抖落,悄無聲息地墜在地上,莫名的蕭瑟。
或許但凡遇上離別,就免不了生出惆悵,沐墨瞳靜默在一邊如是想。
“陛下言重了,其實沐姑娘也幫了我不少忙。”麵對兩人親密相攜的畫麵,封人樓依舊回以清淺的笑容,不失禮節的客氣。“陛下蒞臨怎麼也不事先知會一聲,倉促之間未有遠迎實在失禮了。”
之前隻是憑借書信和使節交流乃至達成協議,並未正式碰麵,說起來加上這次的合作,他們接觸的機會也沒幾次。
“國主事務繁忙,這點小事怎好叨擾,何況這次出行本就十分隱秘。”說著目光輕輕落在沐墨瞳身上,“此間諸事已了,出來得太久,也該回去了,國主來得恰是時候,正好一並辭行。”
“陛下難得來北地,這麼急著走,未免顯得我這個主人招待不周。”不管出於什麼心理,這番話挽留的話不得不說,而此時由封人樓嘴中說出來卻是尤為誠懇。
淩玄戈未為所動,坦然道:“時下已近年關,再不回去就趕不上宗廟祭典了。”每逢年關的宗廟祭典,皇室中人必當出席,身為帝後的兩人更是不可等閑視之,確實並非有意推諉。
“國主的誠意我們心領,來日方長,以後還有再度合作的機會,那時再與國主敘舊。”
沐墨瞳瞥了他一眼,心想也不用這麼趕吧,話都沒說兩句就提出辭行。隨即又想到宗廟祭典,不禁頭疼起來,那些繁瑣的禮儀簡直要把人折騰死,但身為後宮之主,不得不擔起這個責任。這樣一想,又不那麼樂意回去了。未料身邊的人將她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鳳眸中浮現微妙的情緒。
遠處一行人將整理好的箱子運出宮去,吵吵嚷嚷好不熱鬧,隻是傳過來的聲音已十分微弱。原本這裏不算偏僻,來來往往也有許多人,但是站了這麼三個人後,就沒人敢靠近了。
封人樓掩在袖子下麵的手緊了緊,留不住的到底是留不住,這麼多天徘徊在這裏,不是早就知道了麼。聚散離合而已,他早已司空見慣,為何這一次卻是如此難以控製。心底有一股情緒一下一下地翻湧,用盡力氣也無法壓抑。
眼前的人,曾經離得那麼近,此刻才真實感到遙遠了起來,遠到千山萬水都不足以跨越。清楚地明白,他是無法淡忘這樣一段記憶了,既然如此,至少要在這一刻做到灑脫,即便僅是表麵上的。
頓了一會兒,終是笑言:“說的也是,宗廟社稷畢竟是大事,也不好強人所難,那就預祝一路順風,二位啟程的那天我就不便相送了,今日飲杯薄酒就當是踐行吧。”招了招手,侍從自後麵端著杯盞上前,清冷的水酒,在玉杯中微微晃動,映射出離別的甘苦。
幾人舉起杯子,先後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封人樓突然開口:“沐姑娘還記得曾經答應我的一個承諾?”
那還是在帝都的時候許下的承諾,她怎麼會忘。當時大致猜測出他的身份,會有怎樣的要求自然也容易想到,但這事卻不是她一個人說了算的。他正是清楚這一點才故意當著他們兩人的麵提及,果真一點都不糊塗,老北狄王地下有知可以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