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近年來對蘇軾思想的研究

一個人的思想決定一個人對待問題的態度和處理辦法,蘇軾的思想因他的人生經曆而是複雜多變。蘇軾秉承封建文人對傳統文化的繼承、提煉,顯示出其多元的人生觀及其豐富複雜的思想。對蘇軾的思想,研究者看法雖異,但基本達成共識,即儒、釋、道三家思想深深地影響著蘇軾的人生和創作。覃召文的《佛之夢魘與禪之憂傷——嶺南時期蘇軾的禪佛情結》認為,蘇軾的禪佛信仰奠定了其後期詩文的感傷主義基調。劉文剛的《蘇軾與道》指出道家思想對蘇軾的影響,蘇軾對道家思想的發展與傳播。從一個側麵闡述民族文化是怎樣影響和造就文化名人,文化名人又是怎樣發展民族文化,從而顯示民族文化的承傳。馬銀華的《此心安處是吾鄉——論蘇軾隨緣自適的人生哲學》指出蘇軾為中國文人構建了一種可仕可隱、無適而不可的隨緣自適的人生哲學。王紅升的《從東坡詞看蘇軾貶謫時期的佛老心態》指出蘇軾貶謫時期的詞作呈現出他的佛老印記,即:人生無常、世事變幻的虛無思想,隨緣自適、順其自然的人生追求,寂寞孤高、潔身自守的苦楚心境,怡然自樂、寄情山水的生活情趣。

二、蘇軾思想的複雜性

眾所周知,魏晉以來儒、釋、道三教互相衝突、鬥爭,經唐代逐漸互相滲透、融合。到宋代,才三教合一成為時代的思潮。雖然三教之間存在著不可調和的矛盾,但最終經幾代文人的不斷整合,逐漸成為中國傳統文化的精神內涵。深受封建傳統文化影響的蘇軾,以其才能及複雜的人生經曆,巧妙地使三教融會貫通,並使之轉化為自身特質的有機組成部分。蘇軾的思想主要由儒、釋、道三家構成,但儒、釋、道三家思想在蘇軾的不同時期,占主導地位的作用各不相同。

蘇軾的青年時代,就其思想構成來說,已是儒、釋、道的多麵體了。蘇軾從小喜愛讀書。他讀書“好觀前世盛衰之跡,與其一時風俗之變。”蘇軾自幼信道不信佛,習佛書是在任鳳翔簽判之後。他在《次韻子由浴罷》中言道:“《楞嚴》在床頭,妙偈時仰讀。返流歸照法,獨立遺所囑”;在《曹溪夜觀》中坦言:“山堂夜岑寂,燈下看《傳燈》。不覺燈花落,茶毗一個僧”。從這些詩句,我們可以想見他當年習佛的情景。

在43歲(元豐二年)以前,蘇軾思想中還是儒家思想占主導地位。蘇軾成長於具有濃重儒學氛圍的家庭環境中,祖父酷愛詩文,父親蘇洵和弟弟蘇轍都是名冠一時的文學家。深厚的家學淵源、傳統的儒家功名理想,嵌入他的靈魂深處,鑄造了他獨特的思想個性。因而,儒家思想是他一切行動的出發點。他對皇帝無限忠誠,“惟當披露腹心,捐棄肝腦,盡力所至,不知其他”(蘇軾《上神宗皇帝書》)。他從儒家的等級觀念出發,認為天下“綦大而至天子,綦小而至農夫,各有所分,不可亂也。”(蘇軾《禮義信足以成德論》)他對人民主張“均戶口”、“輕賦役”,抑製豪強兼並,減輕人民負擔。他猛力抨擊北宋“苛政猛於虎”,說北宋是“常有二十餘萬虎狼,散在民間”,他質問“百姓何由安生”(蘇軾《論積欠六事並乞檢會應詔所論四事一處行下狀》);他主張對內行寬仁之政,通上下之情。甚至年輕時的蘇軾還排斥佛老思想。他說老莊“更為虛偽淡泊之言,而治其猖狂浮遊之說,紛紜顛倒,而卒歸於無有”(蘇軾《韓非論》);批評老莊邪說,不僅擾亂了君臣之亂,而且損害了仁義道德,並指出:“晉以老莊亡,梁以佛亡,莫或正之,五百餘年。”(蘇軾《六一居士集敘》)可見,佛老思想在蘇軾看來,是個亂政敗國的邪教。這些都充分表現了儒家思想的積極用世精神在蘇軾前期思想中占主導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