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約”二字的本義有二:一是和順婉轉。《國語·吳語》:“夫固知君王之蓋威以好勝也,故婉約其詞,以從逸王誌。”其注雲:“宛,順也;約,卑也”。二是柔美。張延遠《書法要錄·梁庚元威論書》:“(孔)敬通又能一筆草書,一行一斷,婉約流利。”無論是語言的“婉約其詞”,書法的“婉約流利”,都表現出一種柔美、溫和、委婉、潛氣內斂的風格。明代人論述宋詞風格時,始截然分為不同的兩大類。徐師曾(1547-1610)在《文體明辨序說》的《詩餘》一節有:“至論其詞,則有婉約者,有豪放者。婉約者欲詞情蘊藉,豪放者欲氣象恢弘,蓋雖因其質,而辭貴感人,要當以婉約為正。”種種對於婉約詞的認識都是根據婉約詞的發展過程而來。陳匪石在《聲執》卷中有言:“詞肇始於唐,成於五代,盛於宋,衰於元。”陳廷焯《白雨齋詞話》卷五再雲:“千古詞宗,溫韋發其源,周秦竟其緒,白石、碧山各出機杼,以開來學。”這也大體展現出婉約詞的粗疏架構。文人的作品,南唐有異於《花間》,但仍是漸進,而至柳永,婉約詞風始為一變,即變雅為俗。與柳永同時或稍後的晏殊、歐陽修都是雅多於俗。至蘇軾,婉約詞再一變,主要是擴大了題材範圍。但在與蘇軾同時的秦觀或稍後的周邦彥、李清照,雖有“婉而媚”、“婉而麗”、“婉而雋”之不同,卻都又回到了婉約詞的“本色”、“正宗”上麵。“國家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變工”,南渡以後的婉約詞,就其大家說,薑白石“以健筆寫柔情”,辛棄疾的婉約詞中寓有豪情,吳文英是正統婉約派,“藻采組織,而神韻流轉”。晚宋的婉約詞大家,如蔣捷、周密、王沂孫等,隻如“寒蟬淒切”蒙上一層或濃或淡的哀愁。而從盛唐至南宋亡的婉約詞,內容、格調、藝術手法等都有不斷的變化發展;在南宋初和南宋末也都有如水之回旋,但並未形成潮水大落之勢。故於20世紀初劉毓盤《詞史》在最後一章有這樣的總結:“詞者詩之餘,句萌於隋,發育於唐,敷舒於五代,茂盛於北宋,煊燦於南宋,剪伐於金,散漫於元,搖落於明,灌溉於清初,收獲於乾、嘉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