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這條山道後,找了個挨著溪水的背陰處,停了下來洗清了下傷口,將五名死去的同伴挖了個土坑給埋了,眾人怕紅胡子反悔追過來,不敢耽擱,胡亂吃了一些棒子餅和牛肉幹,用牛皮酒袋取足了水,一行十五人就牽著馬順著陡峭的山道往關內走。
山漸漸高,路也更加的不好走,沿途樹枝橫生,山石陡立,甚至有些地方,馬都不肯往前走,隻好前麵人使勁拉著韁繩,後麵人頂著畜生屁股向前挪,石破天那身染血的葛衣被掛的四處是口子,被風一吹,露出了裏麵白皙的肌膚,那雙新換的長筒馬靴也給磨破了厚鞋底,蒜瓣一樣的腳指從靴子前端露了出來,鞋後跟也開了口,不小心有碎石子跑了進去,踩在腳心底下,鑽心的痛。
“這地方要是有土匪,估計我們隻有乖乖投降的份了!”石破天苦笑著,羊腸子一般的窄道上,隻需幾個人爬上山頭,將窄道兩旁的山石推下來,就足可將他們全部砸死。
“放心,紅胡子既然不為難我們了,別的小綹子除非不想活了,絕對不敢打我們的主意!”宋達語氣肯定,以自己多年出塞的經驗作出總結。
“唉!道上不太平,人財兩失的事常有發生,我們也不能大意!”宋青兒感歎這個盜賊環伺的世道,提醒手下不可放鬆警惕。
“看啊!兄弟們,我們快進關了!”在前麵帶路的宋黑子突然停了下來,手指著遠方興奮的大喊起來。
石破天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心立即跳出了胸膛,遠處的山嶺上,有一條土黃色的巨龍,橫亙在延綿不絕的山嶺上,曲曲折折有萬裏之遠,龍頭揚起的地方,那群山之巔,像是佇立了千年之久,閱盡了古今滄桑。
是長城啊!這個曆史時空也有長城?石破天心情澎湃,麵對這雄偉壯麗的工程,所有的豪情壯誌被激發出來,他險些就要抓人來問,這是哪個朝代修建的?
“自大陳建國起,曆代帝王都要沿著邊關各郡關隘修建長城,千年來漸漸形成規模,草原上部落換了無數個,每一支部落南下前,首先都要麵對這道人工屏障。”宋青兒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他身旁,指點江山,做出了點評。
石破天點了點頭,這樣的軍事防線,以古代的建築技術,不動用大量的人力、財力,根本是建不起來的,雖然短期內勞民傷財,可對後世子孫來說,卻是一件功德無量的好事。
“當今聖上也修過長城,可是他卻是為了……唉!”宋青兒深深歎了幾口氣,仿佛吐不盡心中的無奈。
“怎麼回事?”石破天見她神情有異,連忙追根問底,一旁的宋亮倒是知道,連忙添油加醋的說了出來,原來楚景帝喜好出巡,五年前,他從陸路到北方巡視,征發了西北十幾個郡的民壯,開鑿太行山,鋪了一條巡行的道路,為了保護他巡視的安全,又征發了一百多萬人修築長城,連綿幾千裏,限期二十天築成。
“這個皇帝真是昏聵,為了滿自己的私欲,太不把百姓當人看了,百姓們若不造反,哪裏有什麼活頭?”聽完宋亮的話,石破天氣塞胸臆,忘記了身處在一個言論不自由的朝代,破口大罵了起來。
猛然間,四周忽然靜了下來,同伴們臉色有些發白,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裏盡是驚駭的神色,雖然覺得他的話大逆不道,但這幾句話,也是他們深埋在心裏不敢說出的話。
“石兄弟,說的好,狗皇帝隻知自己玩樂,哪裏曉得百姓疾苦,石兄弟準備怎麼幹?”宋黑子性子粗魯,首先叫嚷起來。
所有人都知道宋黑子向來大大咧咧,他們把目光全部投在石破天一人身上,坦白的說,大楚朝的賦稅不算高,但各地方的官員有各地方的斂財手段。雖說他們這次為了逃兵役而出塞做生意,可非但沒做成買賣,而且路上支出了一大筆開銷,明年地方規定的雜稅是鐵定交不起了,唯有頭上插根草,找個人家一賣,才能混口飯吃。
但宋家子弟,從小就練習騎射,都是有些抱負的人,怎能甘心佝僂著腰杆子做人,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這個反,可不是占個山頭自稱大王,而是有更為遠大的目標,石破天雖是個外姓人,可他看了宋家小姐那從沒有人見過的臉,以後八成要做宋家的姑爺,這個人膽識過人,又智勇雙全,倒是個是個合適的首領,這一刻,幾乎所有人的眼睛裏包含著期望。
“回去後,我會讓我爹想辦法為石兄弟在軍中謀個職。”宋青兒突然打破了沉默,她這一句話算是解了石破天的尷尬。
這一次,石破天倒是沒有推辭宋青兒的好意,畢竟他是個有抱負的人,大丈夫金戈鐵馬,縱橫山河,當立不世功業,就像眼前這長城一樣,恒古千年,被世人永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