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笑同院子的馮奶娃,他爸用打牛鞭抽了他以後,他的背便像老虎的背一樣。馮奶娃反笑我,你媽打了你以後還不是那樣!
小時候母親常打我,專門在門背後放了兩根細竹條子。這條子隻有筷子大,卻有一米多長,特點是結實,抽一千下我的背、腿、屁股都不會斷。母親打我的時候,絕不打我的頭,說是要讀書。而我父親一耳光煽在我的臉上,我幾乎要昏死過去。
我小時候十分調皮:大院十幾戶人家,我敢踩遍所有人家的屋頂去掏麻雀窩,由於沒有輕功,老屋的瓦便常踩碎,下雨時人家就大罵;我一個人敢去有十幾個我那麼深的水中洗澡;我又不是攀岩運動員,卻敢攀上五六十米高的陡岩……。所以我常挨打。
母親打我的時候我很狡猾,躲在桌子底下她半天才拉得出來;她打我的時候我也很識時務,求饒之聲聲震一院子的瓦屋。但是她打過了以後我也很反叛,我的雙腳小心地溜到門外,一聲巨吼:“老子還是要”,之後便像兔子一樣飛逃。母親提著條子在後邊追。追過一匹山、追過一座橋、追到一條水溝前,我超水平發揮一下跳過我平時絕對跳不過去的那條寬溝。母親跳不過來,才提著鞭子大罵而去。
被母親打後,我很恨母親。在河邊深水處一塊大石頭上坐了幾個小時,想等母親來找時以死威脅她。但是母親始終沒有來找我,我等了許久,最後隻得悻悻回去。
再跑也好,再恨也好,我總得歸家,總得吃飯。下午三、四點回去,撬開灶房屋,揭開鍋蓋一看,一定留有一碗飯,飯上有許多菜,我肚子一定會吃得飽飽的。這是母親為我留下的。
吃飽以後,我一身是勁地上山割柴,等到天要黑的時候才回家。這時我背簍上那個用繩子紮緊了的圓柱形“柴山”,比平時更大。那移動回家的“柴山”仿佛是鼓,我是鼓下邊的槌。這是為了回家想得表揚。而這時,母親總要將丟下“柴山”的我拉過去,摸摸我的頭,扯扯我的衣,表揚幾句。我很高興,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心中的那個大疙瘩解了,歡樂的情緒一下湧出來,覺得母親更加可愛,日子比過去更好些,又開始手舞足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