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工作過的清水鎮是一個有六萬多人的大鎮,鎮上的幹部一百多人。這麼多幹部中必然不乏佳麗。
那時我在當農業辦公室主任。一天,書記將一個女人帶到我的辦公室對我說,馬莉是新調來的,歸你管了。
我一見馬莉,頓時覺得久雨的天放睛了似的,這是一個如此美麗的女人。我們農業辦公室多是一些老頭子,他們廉價的香煙早熏得我一身像是發了黴似的。馬莉的出現,正如龐德說的地鐵車站走出來的陽光照著的濕淋淋的花朵。
我這以後在辦公室的日子,就快活了。我有意與馬莉套近乎,殺手鐧就是我讓她迅速知道我是省內外有名的詩人。我將我發表了的那些詩給她看,不知疲倦地吹牛。就半年時間吧,我看她已對我達到十分著迷的地步。
有些怪現象為證。
我說我十分喜歡看成熟女士披一肩卷曲的長發,而她雪白臉上的近視眼鏡應是金邊的。不久以後,她就這樣了。我無心。
後來我又說我喜歡女士在夏天穿一身雪白的衣裙,走動之時,風吹拂兮,宛如飛天。不久之後,她就打了這樣一套在我麵前穿著。並且她將雪白衣裙的一些邊子還打了一些藍花邊,更加脫俗。我無心。
後來我又說我喜歡女士穿著一條長裙,白色的底子,上麵要有些紫色的花朵。我這純是想象。但是不久她就穿出來了。我的心中一動,紅著臉問她,在哪買的?她說,省城,好難找。這之後,我就悄悄知道她的心思了。
我從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歡她,不過一切很隨意。自從見了她這條紫色花朵裙子後,我的心就與過去不同了。我開始在意她的一切。有一段時間,一個男士多給她打了一些電話,我突然就有了心痛的感覺,並且非常恨那男士。
隨著留意她的地方越多,我心痛的時間就越來越多了。
但我知道我對她的感覺,隻能叫做暗戀。因為我沒在任何時候向她表示過我愛她的隻言片句,盡管我心裏常常想著她。而她,也沒在任何時候說過她喜歡我。有一位想占有我的美女就很直接:她當著我妻子的麵要我和她到廟子裏去算命,看我這輩子有幾個女人,被我妻子凶了一頓。
我暗戀她大慨有三四年,終於有了一個結果。那次,我突然很衝動,邀她和我出去旅遊。她欣然答應。光我們兩個孤男寡女的出去說不清楚,對她男人對我妻子都不好交待,於是我們邀了一個正在戀愛的姑娘陪我們一起去。她答應了。我很興奮,為也許要出的一些事情興奮。臨出發時,那姑娘突然變卦不去了!於是我們的計劃告吹。我們倆人出去,它實在就是不好交待。
她調來的第四年,我和妻子離婚了,是妻子紅杏出牆。我成了一個人,東找姑娘西找姑娘都不合適。一晃一年就過去了。而這一年中,馬莉鬧離婚鬧得最凶,一年四鬧,一次比一次凶。
我不知道外頭人是怎麼說的,反正有一天同辦公室的一位很老實的女士問我,馬莉鬧離婚鬧得那麼凶,是不是為你鬧的?
這個我的確不知道,天地良心,我從沒和她說過一點我和她與愛情有關的話。
不過事情也是有點奇怪。因為馬莉第四次鬧離婚時,她問過我這樣一句話。她說,老帥,你看我和不和他離婚?
也許她的問話有意思,也許沒有。但是我的確沒往這方麵想。我對她說了兩點。我說,我離了婚後,有一天十分渴望看到兒子,我認為我那天不看到他我要瘋,結果我在兒子門外守了許久才見了兒子一麵,並且是在樹背後,沒有走上前去與兒子說一句話。我那天暗自流了許多淚。有一位離婚與婚外情的男人結婚後的女士,在我麵前說了一句話,我相信她說的是肺腑之言:孩子的父母隻有一個,任何情人都抵不了孩子的親生父母。隻要你看著對方,吃進第一口飯,惡心得吐了;吃第二口飯,又吐了;吃第三口飯,沒吐,就不要離婚,就說明你們還有一點點生存下去的基礎。
馬莉聽了什麼也沒說。後來他們不再鬧離婚了,現在一家三口過得好好的。
我早已離開了清水鎮。現在,我一年中還有許多次能遇見馬莉。我看見馬莉的眼睛時,十分溫暖;她看見我的眼睛時,也十分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