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過,我和妻子已經準備睡了,聽見了敲門聲。我開門一看,是病子。

病子是我的同學,他現在是另一個城市的電視播音員。

病子進來後,又從門外拉進來一個姑娘。我知道定是這個花蟲蟲騙的小姑娘。因為我知道他離過一次婚,他現在的妻子是他從別人手中搶過來的。他們的孩子才幾個月大。

我招待他們坐下,說著客氣話。病子與我說話的時候,極不自然。

他當然不自然。他不知道離婚了近兩年的我,會突然找著我現在的妻子,並在認識後的48天就結了婚。若不是他想著我是單身一人,他會帶個女人來?

我內心是不想留他們的。看看快十二點了,我佯問病子,今晚上你們就在我家安歇,我和我愛人上別家擠去?

病子眼中放光地點點頭。

妻子聽了以後,進得臥室,然後將我叫了進去。她問我,你是真留他們在家裏住?我說,那我如何打發他們?她道,你對我講過他的事情。他這種人,他今天這麼做,對不起他現在的妻子,他做得不對。我說,是。妻子又說,如果你今天晚上留他們倆人在此鬼混,更不對。我說,為什麼?她說,如果這樣,他是狼,你就是狽;他是虎,你就是倀。

我一下醒了,看來我今天還真不能留病子在這住。我一向正派,從無緋聞。留下病子,妻子今後如何看我?

我得趕走病子。

我坐在床上想了許久,終於想到了趕走病子的妙計。

我將病子拉進廚房,對他說,我太佩服我妻子了,她不但要留你們在這住,還提出今夜大交換。

病子問,什麼交換?

我道,我妻子說,人生難得幾回樂。今夜,你和她,我和你帶來的那一個住。我妻子自己樂意,現在就等你做她的工作了。

病子聽了,一下開始傻笑。他到陽台上抽了大半截煙,然後上前含情脈脈地與我妻子握手道,打擾了,嫂子,告辭。

妻子握著他的手大方地道,下次來玩。

智慧也迷失

古往今來,多少智慧過人的人,也時常迷失在錯誤裏不能自拔,並且還非常欣賞自己的低級錯誤。

智慧也迷失的特點多。有一個特點是,將一個分明是極端錯誤的東西,要想方設法說成是一個非常正確的東西。

比如說,婚外戀是一個非常錯誤的東西,你看迷失了的智慧的人是怎麼說它好的:

我本是一匹駿馬,我的誌向是在草原上狂馳千萬裏,我至少也要用我閃電般的美麗向世人知道什麼叫真正的駿馬。但是,我現在睡在自家的圈裏,這個圈隻有兩三根柵欄,因此它基本上不是圈,不會影響我奔馳的自由。但是我現在不想奔馳,我沒有奔馳的力氣,我在所謂的圈裏天天打瞌睡、酗酒或者做得更差。我為什麼不想奔馳?我沒有愛情,沒有奔馳的激情。是我沒有妻子嗎?不,我的山妻就在旁邊,它肥大的肚子再也不會再現青春時平坦的美麗了,可是她還在大口大口地吃營養過份的草,草上還灑了奶油;它天天將我無休無止地抱怨,我頭痛如裂!我本是千裏馬嗬,可是我現在滿心的疲倦,我差不多像一隻瘦老的豬了。現在,我全身的毛發因為沒有激情不想梳洗,它們亂七八糟地披在我的身上,讓我非常不像千裏馬的樣子。說老實話,我還非常狼狽,因為既然我不能展示千裏馬的雄風,我幹脆沉淪得連普通馬的樣子也沒有,我的背上、我那讓世人們永遠喜愛的長脖上的鬃毛裏,都遍沾著馬糞。

但是婚外戀能解決本千裏馬的這些倒黴像。隻要有一匹美麗的雌馬從我的麵前跑過,她對著我長嘶幾聲,含笑對我幾點頭,示意我去追它,那麼,我從骨子裏彈出的巨大無比的力氣會將身心裏所有的疲憊全擠飛出去,可以說我體內的每一根最細小的骨頭裏都因充滿無窮力氣而啪啪作響。我會長嘶一聲,在旁邊的河裏把自己洗得幹幹淨淨,就像將一粒黑色的圍棋洗成了月亮一般潔淨的白棋一樣,抖擻出千裏馬所有的雄風,去追隨雌馬飛奔,從普通人的眼前飛過,從畫家的畫夾前飛過,從攝影機前飛過……

沒有婚外情,本千裏馬隻有在無柵的馬圈裏像無法開動的機器一樣老鏽掉。

有了呢,嘿嘿嘿!

我們還真不好反駁他這個比喻。

但是,智慧也迷失的時候,他拚命將一個壞的東西說成好東西的時候,他其實不過是住在一個小木屋裏,這個木屋在半空,木屋所以不從半空中掉下來,是他趴抓在木屋的下端用嘴努力吹著氣讓木屋受力懸在上空的原故。當他心力憔悴,吹不出那股力氣時,他和小木屋,就會一下掉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