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中興慷慨激昂繼續說:“他這樣莫名其妙帶個女人進來就說結婚了,也不事先跟我這個父親商量,警察先生,你看這像話嗎?”
“你說話怎麼不實事求是?我沒跟你講過談女朋友的事嗎?當時你理也不理,現在我結婚了你又要鬧,新房也曾經被你澆過水,簡直是變態,這次我嶽母來上海參加我婚禮住了幾晚……”
“我的床沒經過我同意就不能睡。”
兩人又唇槍舌劍起來,一旁的警察聽得不耐煩地打斷他們道:“好了都聽我說幾句。”一警察先對淩亦飛進行教育,“他是你父親,雖然有錯你也不能動手,你看他七十多了吧?萬一打出事情你負得了責嗎?家庭嘛總會有矛盾,作為晚輩要多體諒些老人,平時多給他點溫暖……”
淩亦飛心想不服氣,這是不給他溫暖的事情嗎?十多年前這個父親都溫暖到兒媳婦身上了,他想說出來泄恨,警察以為他要狡辯,朝他瞪眼示意別出聲,繼而轉過臉去勸導淩中興。
“這位老先生,按理您的歲數很多事情都比我們懂,可是我今天也不得不批評您幾句,兒子結婚您應該高興才是,家裏有個兒媳婦照顧著,對您也是福氣,何必要去反對?其它的不說了,就今天這事情,兒子結婚時老婆娘家來了人,您老正好在鄉下,在您房間裏住幾天也人之常情,人一走床單給您洗幹淨,也算是做得很到位了,而您卻不依不繞,現在提倡和諧社會,小輩要敬長輩,長輩也應該愛護小輩呀……”
淩中興規規矩矩的聽著連連稱是,心裏卻很鬱悶,好不容易下決心叫來警察,想不到是各打五十打板,感歎現在正是人心不古,連警察也不講原則,他這副狼狽樣子看得王建萍都想笑出來。
“好了,今天這事情就算結束,你,以後不許動手。”又朝淩中興說,“您老不要再多事了,聽明白嗎?”
兩人老老實實點頭,警察臨走問淩中興,“真沒傷著?如果有不舒服要及時去醫院。”
淩中興摸摸太陽穴,陪著笑臉送他們出去,客氣地道:“謝謝,真的麻煩你們了。”
淩亦飛一口酒喝下去,臉上綻放著得意的笑容,朝妻子聳聳肩,吧唧吧唧嚼著嘴裏的菜。
淩中興被警察教育了一頓後,垂頭喪氣地回自己房間,他又一次感到自己的孤獨無援,如果現在沈星能夠來個電話,哪怕是幾句淡淡的安慰,自己受的皮肉之苦也是值得的。
自那以後,淩中興安靜了一陣子,沒有沈星的支持他隻能先息事寧人,一個屋簷下生活就像兩家人,平時基本不說話,自己幹自己的事,三餐早已分開各吃各的,油鹽醬醋是兩套班子,煤電水費用分不開就三分之一平攤倒也幹淨,仿佛大家都相安無事。但時間一長,淩中興畢竟看不慣他們,忍不住背地裏惡作劇幾下,兒媳婦晾在衛生間的內褲他嫌觸黴頭,立刻扯下扔進馬桶邊的垃圾筒裏,王建萍回家時,將脫下的外套搭在沙發上,第二天上班起來要穿找半天,結果在沙發後麵的落地花盆裏沾滿了泥土,髒的不能再穿。
她當麵非常克製,隻能跑到丈夫麵前抱怨幾句。淩亦飛最煩聽這種事,被妻子嘮叨得崩潰時,扔出一句狠話來:“忍忍吧,他都七十多了,還能活多久?”
“我看他長命百歲,不把我們作死他是不會罷休的。”王建萍賭氣地道。
“中國的老年人心態都不正常的,你這點委屈算得了什麼?要是到我這處境不活啦?”
“切,誰像你這樣軟弱無能。”
“我軟弱無能?罵也罵了,打也打了,還要怎麼樣?慢慢熬吧,總算你也住進來了。”淩亦飛歎息道。
“他現在不趕我,以後呢?我雖然住進了你家,還是覺得自己是外人,根本沒有保障。”
“我們是合法夫妻,你還要什麼保障?”淩亦飛不解地問。
“可是我目前的戶口還在老家,想想也真辛酸,同事羨慕我找了個上海老公,她們哪裏知道我的實際地位更像個保姆……”說著她唏噓起來。
淩亦飛聽明白了妻子的想法,安慰道:“如果政策允許,戶口問題早晚要給你報過來的。”
王建萍轉憂為喜,依偎著他說:“老公,這方麵我去問訊過了,像我這樣的異地工作多年,又與這裏的居民結婚,可以辦理戶口遷移,我單位領導也這麼說,我有條件成為新上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