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也真有意思,先是藏著以前兒媳婦的襯衫,後來又給剪了,還舍不得扔掉,這是種什麼情感啊?這把年紀了還不消停,正是佩服他。”
淩亦飛很不願意再聊父親的這些事情,不斷提起他就會不斷聯係到希希,就像不斷在他的傷口撒鹽一樣,他瞥了瞥妻子厭煩地道:“你羅嗦什麼?就會管閑事,以後在家別給我鼓搗這些。”說完索性閉上眼睛假裝打起瞌睡來,沒有接她的話,可他內心此刻無法平靜。
王建萍仍然嘮叨著;“我媽這次又在催我要寶寶呢,我家對門的那個女人跟我差不多時間結婚的,人家已經在坐月子了,是個男娃,漂亮極了,一點也不像他父母,你說,會不會是那女的跟別人生的孽種?嘿嘿!”
“你可以靜靜嗎?我夜班睡都沒有睡過。”淩亦飛猛然睜眼怒視道。
妻子這番刻薄的話,讓他看到不久別人也會在背後這樣的議論他,戳他的脊梁骨嘲笑道,快來看,這男人的兒子原來是他的弟弟。
“神經病。”王建萍嚇一跳,罵完也不同他計較,馬上要辦理落戶手續,不想惹惱他,轉而開始給司機指起路來。
隔了幾分鍾,車停在派出所門口。戶籍管理登記櫃台冷冷清清,王建萍麵帶笑容地從塑料袋內取出戶口薄和自己的身份證及各種資料,往對方一推道:“警察先生,我想把戶口報進我丈夫家,這是我的全部資料。”
一名戶籍民警慢騰騰接過材料看了看,喃喃自語:“四川的。”又眼皮朝她和淩亦飛望望問:“他是你丈夫?”
“是啊,他身份證明也在裏麵。”
民警“哦”的一句,拿過所有資料認真的翻看著,又問了王建萍一些基本問題,然後拿起戶口薄準備登記。
王建萍心裏懸著的那塊石頭終於落了地,幾分種後,她就是一名上海人了,挺挺了腰板,見證這劃時代的時刻。
“不對。”民警打開戶口薄對淩亦飛道,“你不是戶主啊?”
“我們和父親住一起,他是戶主。”
“那你們得讓他也來。”
“為什麼?”
“你父親是戶主,有人報進這戶口必須經過他本人同意。”
“對對,這有他的準予遷入證明,上麵是他親筆簽名。”王建萍手指交給民警的那一大堆資料提示道。
“不行,他得親自到場確認。”
兩人麵麵相覷,淩亦飛急中生智說謊道:“通融通融吧,我爸七十多的年齡,身體不好昨天住醫院了。”王建萍推波助瀾:“他手不利索,上次簽名也費好大勁的。”民警嚴肅地道:“那你得有他本人的委托書,說明他不能來的原因,並經你們的居委會蓋章,然後同他的身份證一起再來此辦理。”淩亦飛聽得頭都暈了,問:“這麼簡單的事情被你們警察搞得那麼複雜,看我們跑來跑去的忙,你們有成就感是吧?”
“對不起,這是國家的戶籍政策,請你理解。”
王建萍質問道:“政策也要通人性,我公公患帕金森,手顫抖得很厲害,你們還要他寫什麼委托書,不是太難為人了嘛。”
兩人忿忿不平地嚷了半天,聲音越來越大,跑出來幾個警察把他們勸出派出所。
這個結果是王建萍萬萬沒有預料到的,請三天假,花掉一千多元來回路費,好不容易把自己戶口遷出,現在卻成了袋袋戶口,宛如一下從高空墜地,失望至極。
淩亦飛默默的抽著香煙,大氣不敢出。
“你就知道抽煙,關鍵時刻屁也放不出,報不了戶口現在怎麼辦?”她氣呼呼地衝著丈夫發威。
“看來這事沒戲了。”淩亦飛無奈地歎口氣道。
“沒戲了?你回家跟那老棺材好好說說。”
“沒用,上次他的話已經說絕,保健品也扔還給你了,忘啦?”
“你不是說他是蠟燭不點不亮嗎?去點他呀。”
“你的意思……是讓我和他來硬的?”
“我不管,反正你給我搞定這根蠟燭。”
淩亦飛想了想,將煙蒂往地上狠狠一扔,用腳碾滅火苗,大義凜然地道:“走,回家!”
天色漸漸被飄過的雲層籠罩,遠處依稀傳來滾滾的雷鳴,一聲比一聲臨近,這預示著馬上就要下一場驚天動地的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