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前麵的路越來越窄,淩亦飛重新想起賣車的念頭,盡管這離開15萬元仍然那麼的遙遠。先撥個電話給自己開出租車的同伴,了解一下目前的行情,決定去做一件之前不敢去想的大事,但為了父親的康複,自己什麼都可以失去,此時,他感受到自己在贖罪的道路上,真正回歸了人性。
“小宋,我是淩亦飛。”
“哦,你爸病怎麼樣了?你什麼時候上班,我把車停泊在原來地點?”
“不用,不用,小宋,我想把這車我的那部分賣了。”
“啊?什麼意思?”
淩亦飛簡單的把父親要手術,缺錢的事說了遍,並商量道:“你能不能幫個忙?”小宋安慰了幾句,然後頗為惋惜地道:“哎呀,我也沒錢吃下你那一半啊。”
“這我知道,麻煩你到車隊裏問問看,有沒有人願意要,我轉讓給他。”
小宋想了想答:“好吧,我明天上午正好去公司,幫你打聽下。”
“我很急的,等你電話啊,我爸三天之內一定要手術的。”
“好,我盡量吧,你報個價。”
“我們當時是各9萬,現在這牌子的車漲了不少,我急用錢,原價吧。”
“哦哦,不過這車的身價雖然看漲,我們的路程也開了不少公裏了,車本身也有折舊的問題,你要有思想準備啊,還是給我個下限吧。”
淩亦飛果斷地說:“不管了,如果有人要,無論什麼價格,你打電話給我。”收起手機,他長長舒了口氣,微微的有些遺憾,這是他賴以生存的工作,賣掉它今後靠什麼去賺錢養家?他腦子裏浮現出妻子的那張無情的臉,浮現出妹妹一聽到父親住醫院需要錢,就假裝去拖地漠不關心的表現,他看穿了這個世界的虛偽,反觀正躺在病床上的父親,他十幾年前的所作所為,又哪裏還有人性可言?
第二天早晨,淩亦飛外麵買來豆奶和軟麵包喂父親吃下,護士過來給他吊點滴,每天六瓶分三次,可他一瓶下去就急著要用尿盆,完了還得替他擦洗幹淨,父親身體笨重行動起來不方便,累得女護工怨氣十足,說從來沒有伺候過那麼辛苦的病人,淩亦飛也不敢得罪她,隻能每次一起幫忙,當了半個護工。
下午,吳剛出現在病房門口。
“你來啦?”淩亦飛和他打招呼,知道他今天會來,母親昨天說過,看他是一個人來的,背著父親輕輕問,“惠麗不肯來?”
吳剛苦笑著搖搖頭。淩亦飛暗忖,妹妹不來說明她並沒有原諒父親,這次是否願意出錢就更不好說了,也不去管她,指著病床上的父親說:“他剛吃完早飯,氣色還算不錯。”這話是為了安慰他說的,吳剛明白,點頭呼應。
見到吳剛來看他,淩中興還能夠分辨得出,朝他似笑非笑的打招呼,然後吃力地抬頭張望,發現女兒並沒有來,失望的重新躺下。他雖然說不出話,卻心如明鏡,有一種預感讓他昨天半夜時分在紊亂的夢中驚醒過來,所以他特別想女兒,想沈星和希希。吳剛過去好言安撫了嶽父大人幾句,淩亦飛拉拉他說:“爸現在沒事,有護工在,陪我出去抽支煙。”一到走廊上,淩亦飛神情沉重地說:“你也看到他現在狀況很差,醫生說三天內不做珈瑪手術,那就一點希望也沒了。”
“媽今天讓我來了解一下情況,你別急。”
“我不急行嘛,今天已經第二天,告訴你,我已經走投無路準備賣車了。”
“怎麼,你打算把你開的出租賣了?”
“不賣怎麼辦?都沒錢,難道看著爸走啊?”
吳剛沉默不語,本想說點什麼,昨天晚上淩惠麗警告他:“明天去醫院別亂承諾,媽是讓你找醫生了解情況的,你問了就回來。”事實上,淩亦飛的母親對淩中興自己跌成腦淤血的說法心存疑慮,所以這次派女婿去趟醫院,一方麵是代表她看望淩中興,更重要的是想從醫生那裏了解到真實信息,以便去判斷自己的擔憂是否是多餘的。
護工在病房探出頭來招呼淩亦飛:“小弟,來搭把手。”
“爸吊藥水又憋不住了。”說著跑了過去。
吳剛並沒有跟進去,而是乘機去了醫生辦公室。
治療淩中興的主任醫生告訴他說:“你們家也真是的,好像一點也不急,反倒我們醫生在催你們,他現在的狀況一天比一天差你們知道吧?”
“醫生,不是已經做過一次手術了嗎,怎麼還有危險?”
“什麼,你以為他大腦裏的淤血這麼好清除?裏麵有新的,還有舊傷……”
“舊傷?”
“是啊,淤血都積成塊,嚴重壓迫了病人的腦細胞,滋生出大量病菌,一次手術怎麼清除完?”
吳剛立刻意識到醫生說的舊傷很蹊蹺,他問:“你說舊傷大概有多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