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你等下,我查閱病曆記錄再回答你。”醫生從一疊排列整齊的文件夾裏,抽出淩中興的病曆翻了翻道,“嗯,最早的至少有200天,這些頑固的病菌我們打算用珈瑪刀清除法,可是病人的兒子到現在還沒有同意,眼看著病人情況越來越糟糕,我們也沒辦法啊。”醫生聳聳肩膀,不滿地往桌上一扔病曆夾。
吳剛並沒有在聽醫生下麵的牢騷,他在想,最早的淤血有200天,算時間是半年多前的一月份,頓時驚恐萬狀。因為他記得,元旦那天夜裏,淩亦飛和王建萍白天回家跟他父親拜年,很快回來氣呼呼的告狀,說父親惡作劇弄髒了他們的新房,地毯全部起了褶子,後來一時氣憤推了父親一把,結果太陽穴撞到窗台上,當時據稱沒事,現在想來,嶽父這次並非自己跌倒住的醫院。
他還是不放心,繼續問醫生求證:“我請教一個問題,像我嶽父的那種大腦淤血一般是怎麼造成的?”醫生驚詫地望著吳剛問:“怎麼你不知道?病人剛送進來時,我們醫療組對他進行過病理鑒定,那些淤血極有可能係外力重擊所至,報告都給他兒子了,不過聽他說是老人自己跌倒造成,恩哼,我們也沒辦法,我們相信科學,但不能管更多的其他事呀,你明白?”醫生的話已經十分清楚,很顯然這是淩亦飛闖的禍,吳剛尷尬地連聲道謝,然後倉皇逃出去辦公室,仿佛這一切是他所為。
剛出醫生辦公室,迎麵碰上淩亦飛正在找他:“咦,原來你在這,以為你招呼不打就走了,嗬嗬。”
“沒有沒有,哪能啊,我沒事隨便問問醫生情況。”吳剛沉著地道。
“醫生有什麼新情況?”淩亦飛心虛地問,生怕被吳剛了解到對他不利的證據。
吳剛慌忙說:“沒,就是請他們早點手術。”
“哎,沒錢早個屁!”淩亦飛粗魯了句,又愁眉苦臉起來。
吳剛沒有再說什麼,此時他還能去指責淩亦飛對父親的暴力行為嗎?他抬腕瞄了眼手表說:“我一會還有事情,再去看看我那嶽父就走。”
淩亦飛正要一起進去,口袋裏的手機在震蕩,拿出一看來電顯示,很奇怪的陌生電話號碼,因為他在等小宋賣車的消息,就打開接聽,朝吳剛揮揮手,示意不送他了。
電話出乎淩亦飛的意料之外,“沈星?”他驚訝地問。
原來幾天前淩亦飛去沈星母親家傳話,說希希的爺爺住院開刀的事,沈母立刻把這消息打電話告訴了女兒。直覺告訴沈星,淩亦飛這個時候來找她,一定是父親的病很危險,手術費高昂,才來向她求助的。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她左右為難。想起昔日公公曾經對她的好,又給她一生帶來無盡的傷痛,十年後遇見他時,同情過,細心照顧過,可是他的所作所為,實在讓她心寒。
沈星骨子裏恨他們父子倆,但說到底,淩中興是希希的父親,見死不救有違自己的道德操守,今後被兒子知道很難向他交代。她想了一夜,決定讓母親前往醫院去證實一下,如果事實,就將康凝曾經交給她媽的5萬元無限期借給他,這是高平給她的精神損失費,說句難聽的話是賣身的錢,她不想花,也沒讓母親用,現在正好借給淩亦飛。
“是我,你爸怎麼回事?”沈星開門見山問。
淩亦飛簡單陳述了遍,當然還是說父親自己跌倒的,這對他來說是“原則”問題。沈星淡淡地說:“希希目前學習很緊張,我工作也忙,所以不能回來啊。”淩亦飛忙說:“不用回來,不用回來,現在我是缺錢,再不手術爸就沒救了。”
“手術費多少?”
“15萬哪,我都在聯係賣掉我那輛出租車了啊,可是還不夠,沒辦法。”
“好了,你賣不賣車別跟我說,這樣,一會我派媽代表我和希希來醫院看望他,她會交給你5萬元,算我借給你的,你得留張借條,不過你放心,什麼時候還別放心上,這隻不過是個說法而已,你看行嗎?”
“行行!”淩亦飛激動地驚呼,馬上心裏就算出一筆賬來,如果自己的車能賣掉原價9萬,那麼加上這5萬,母親給一萬,已經夠15萬手術費了,“謝謝,謝謝,多的話我不講了,以後報答你的恩情。”
“別來這套肉麻的,我很忙,掛啦!祝你爸康複。”她一口一個你爸,顯然是給淩亦飛一個信息,她現在是外人,純粹是出於同情幫助他,而不是義務。
“喂喂,沈星啊,你留個手機號碼給我行嗎?爸手術完我可以向你彙報。”
“你跟我媽說好了,她會告訴我的,再見。”
電話掛了,淩亦飛來不及埋怨前妻的拒絕,這5萬元對他簡直是及時雨,他深深地覺得,任何事情貴在堅持,就會感到上蒼,“爸,你有救了!”他心裏默默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