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挺住！別咬自己啊。”他伸出手臂貼到父親的嘴邊，淩中興像是猶豫了下，張口咬住兒子的手腕部位使勁，發出咿咿的聲音。“好痛！”淩亦飛大叫一聲，頑強地堅持著。
醫生給淩中興打完強心針和其它藥劑，慢慢的他緩和下來，臉頰重新泛起微紅的血色。
“行了，他命真大。”主任醫生長長舒了口氣道。
“醫生，醫生，快做珈瑪刀吧，我有錢了，有錢了。”淩亦飛激動地喊道。
主任醫生也許覺得這裏不是說這事的地方，拉著他出病房，道：“那你快去辦理手續吧。”
“醫生，錢晚上就可以到，我保證，你們先做吧，我求求你！我爸要死了，不能再等了，不能再等了……”淩亦飛一把扯住主任醫生的衣襟不停的哀求著，父親剛才在生死線上的一幕，在他的腦海裏麵不停的閃爍，“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主任醫生甩開他說：“你別激動，有話好好說。”
淩亦飛已無法抑製自己，突然跪下，把周圍的醫生嚇住了，趕忙去攙扶他。正在這時，他猛然一驚，從口袋裏摸出振動著的手機，是小宋的電話，連忙爬起來興奮地高喊：“有錢了，有人買我的車了。”
小宋放下電話後故意隔了段時間，證明他是在努力，然後急切的打來電話，這個買賣對他來說可以兩頭賺，他的小舅子答應10萬賣這一半的車價，然後同他一起輪換幹出租，並承諾給他5000元的介紹費，而他在淩亦飛那裏花7萬賣回，穩賺3萬的差價，但在表麵上他還得裝腔作勢一番，道：“我剛才跟我朋友好說歹說，他終於同意漲到7萬，怎麼樣，我辦事還可以吧？”
聽了這個價格淩亦飛有點失望，但父親的手術費正好湊齊，尤其看到父親剛才的病危，也不再討價還價，迫不及待地說：“好好，就7萬，我什麼時候來拿錢？我急著要。”
“如果你決定了，現在就來我家，我把我朋友也叫過來，你們雙方簽訂個買賣協議，一手簽字一手交錢，為了你父親的病，我們手續簡單點。”
“謝謝謝謝。”淩亦飛掛完電話衝著主任醫生說，“你看，我有錢了，15萬湊到了，我馬上就去取錢。”說完撥開圍觀的人群跑出醫院。
“好感動！”一名護士噓唏著掏出手紙擦了擦眼睛。
淩亦飛壓抑的心獲得了釋放，仿佛看到父親痊愈的曙光。
他坐出租車趕到小宋家時，小宋的妻子後腳跟了進來，手上提著包，對淩亦飛笑嘻嘻打招呼。
小宋妻子從銀行自動取款機裏提出7萬元，為弟弟先掂付，事後他們可以獲利3萬5千元。
小宋說：“我那朋友其實是我妻子的朋友，打電話說來不了，我又怕耽誤你，就讓妻子過去拿車款。”
淩亦飛並不關注這些細節，不置可否地敷衍了下，說：“那你可以代表他嗎？”
“當然可以，我們轉讓手續很簡單，這輛車的車主本來就是我，當初我們私下簽定了轉讓一半車款的協議，所以今天兩人隻要再簽定一份轉讓協議，就算交易完成，不用去車管所和保險公司等地方過戶。”
淩亦飛點點頭答道：“那我們現在寫轉讓協議吧。”
“急什麼，我去幫你砌茶去。”小宋妻子假客氣道。
小宋暗暗瞪過妻子一眼，心想這等便宜事要速戰速決，以免對方突然改變主意。
淩亦飛也著急，忙說：“不不，我就走，醫院還等著我交治療費。”
很快協議寫好，一張信紙上寥寥數語，將買賣的意願表達清楚後，交易雙方簽上大名，小宋的妻子將幾疊從銀行裏提出來的7萬元人民幣，莊重的交給淩亦飛，看他慢慢的在清點。
廚房裏飄出雞湯的香味，淩亦飛覺得有些餓了，可是他現在沒有時間去享受這份奢侈，連想的權利都沒有，父親的命掌握在他這個不孝的兒子手裏，唯有徹底治愈他，才算是贖去了這份罪孽。
點完錢，小宋問：“數字對吧？”
淩亦飛交出車鑰匙，收起7萬元放進包裏。
小宋家住在高層，他將淩亦飛送到電梯邊，幫他按下行鍵後說：“小淩，我就送到這吧，祝你父親早日康複。”
他們象征性的握了握手，彼此都明白，他們的朋友做到頭了，以後不會再見麵。
下行的電梯門打開，淩亦飛揮揮手走了進去，沒有說什麼，垂著眼皮看電梯的門腳慢慢合上，一種世態炎涼的感覺在他心頭油然而生。
走出大樓，天色已然黃昏，他抬頭遙望西邊的天空，一絲絲被撕裂的雲團掛著暗紅的顏色，仿佛那是自己的胸膛滴出的血染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