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寒霜1(1 / 2)

從江南上京的過程,就是看那蔥鬱青青,山綿水遠的柔情一點一點地褪去,變成淩冽寒風中凋零的枯枝,高聳的山巔上落下堅硬的碎石,仿佛告訴人們什麼叫做真正的寒冬。

小太監阿金瑟瑟縮縮的抱著香料回到內務府,縮頭縮腦的跺著凍僵的腳,嘴裏不停念叨著:“太冷了太冷了。”

管事太監劉錦生氣地從背後打了一下阿金的腦殼,罵道:“你這偷懶的東西,再冷也不能耽誤了送給新主子的香料啊!”

“師傅你真是冤枉我了,”阿金十分委屈,開始和劉錦抱怨起他今天見到的這位奇怪的小主,“這新來的小主,哪像是傳聞中溫柔嬌美的江南女子,簡直比我老家草原的冬天還要冷。”

劉錦皺了皺眉頭,拿了把椅子坐了下來,對阿金道:“舌頭捋順了說,怎麼個怪法子?”

阿金挪了挪腳步,往炕邊上靠了靠,開始說:“這個金陵來的洛選侍,簡直是個怪人。內務府指派去的五個丫頭五個太監給她遣回來八個,就留了倆人,還絕對不許進內屋伺候。送去的香料,香粉,蠟燭,瓷器,沒有一樣是留下來的,盡數給咱們退了回來。留下來的宮女香束勸了,說主子啊,您都不要這些上頭怪咱們伺候不周的,那小主,也不罵人也不聽勸,話都不說,哐哐把東西都往屋外一扔。咱們都是沒轍啦,沒見過這麼大脾氣的小主,她還是個剛進宮連名分都沒有的選侍,連皇上最寵的珍妃娘娘都沒她這脾氣。”

說話間,又有垂頭喪氣的太監捧著東西回到內務府。劉錦問道:“東西可都是洛小主退回來的?”

“是啊,公公,實在伺候不了這樣的主兒啊。”太監一臉吃了黃連的表情。

劉錦心頭奇怪,這裏怎麼也是皇宮,他待了這麼些年換了幾個天子,也沒見過這麼膽大的小主啊,他得去會會。劉錦道:“阿金,拿上我的帽子,跟咱家去那洛選侍的處所看看。她住哪裏來著來著?”

阿金一邊遞上帽子,一邊回答道:“就住在無塵宮西麵的舍胭齋。”

北風淩冽,卷起了無塵宮中最後一葉綠色。沈宜卿拾起腳下把那片枯了半邊的葉子,不禁感歎:“北方的冷啊,是吹進人心裏的。”

正要心中起了無端的悲傷,卻被身後的請安聲打斷:“奴才內務府掌事劉錦,見過沈小主。”

沈宜卿趕緊答道:“公公請起,難為公公認得我這個初來乍到的新人。”

劉錦腆著一臉恭維的笑容道:“早聽聞新進宮的小主中有個金陵來的沈選侍,那樣貌氣質是是一等一的出挑,奴才老眼再捉也不能認不得您這日後有為的主子啊。”

沈宜卿粲然一笑,心想宮中的人果然都是會說話,聽著卻是不一樣:“公公抬舉了,隻是,公此來不是為我,而是為舍胭齋裏這位脾氣比天冷的主子吧?”

舍胭齋房門緊閉,門外站滿了全是愁容的奴才們,手中捧著各式各樣的供給。沈宜卿已經在舍胭齋外看了好一會,她滿是好奇,進宮第一天就這麼大的動靜,又同時金陵人氏,這是怎樣的女子。

劉錦的為難全寫在了緊緊皺起的眉頭,這陣仗比他想象的大多了,冬天裏的連炭火都不要的主子他還真是沒見過,苦苦道:“這是金陵來的洛主子,同樣是江南人,沈主子您的性子可是好好太多了。”

“洛氏?”沈宜卿心下隱約想起兩年前偶遇的一個人,“公公可知道這洛主子的名諱?”

“哦……”劉錦想了想,“洛主子好像是,單名一個霜字。”

洛霜?

沈宜卿嫵媚地勾起嘴角,竟然是她,果真有緣。沈宜卿對劉錦說:“我曾與她有一麵之緣,她的脾氣冷得很,公公怕是有得要操心了。”

“這,小主,天涼您還注意身體,奴才得到跟前去看看。”劉錦謝了沈宜卿,來到舍胭齋門前,小太監丫鬟們見到他仿佛見到了救星。

“公公,您看這怎麼辦?”

劉錦看看這亂七八糟的景象,輕輕敲了敲門道:“洛小主,奴才內務府總管劉錦來給小主請安。”

等了好一會兒,屋裏才有動靜。宮女香束開了一小道門縫鑽了出來又趕緊關上門,臉上很是為難:“劉公公,辛苦您了。咱們小主說,問安就不必了,麻煩您讓他們都回去,小主身體不爽,想休息了。”

“身子不適要不要叫太醫啊?”雖然這主子脾氣怪,但照顧好她還是應該的,劉錦也是盡職盡責。

香束搖搖頭道:“小主也說了,她這病,就需要安靜。公公還是先回吧,奴婢在這裏小心伺候著,有什麼需要奴婢再去內務府請公公幫忙,奴婢在這裏先謝過公公了。”

眼看香束就要跪下,劉錦便將她扶起來,眼看就沒轍了,最後隻能苦口婆心地勸上這麼一句:“香束兒,你要好好伺候洛小主,你主子的榮寵就是你的榮寵。咱家說句多餘的話,你聽著,有機會得告訴你們主子。宮中貴人太多,洛主子脾氣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