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丫鬟迅速將那壇子叫做玉蘭香的酒抱過來,又跑出去幹活。
沈宜卿看了看眼神空洞的洛霜,隻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倒出一點酒在自己的帕子上,剛一觸到洛霜的傷口洛霜便本能的顫抖了一下。
沈宜卿還是忍不住心中惋惜,道:“沒想到當年仗劍行俠的洛小姐淪落成如今這副落魄的模樣。”
洛霜神情空滯,卻還是頂了一句:“我也沒想到,當年的秦淮歌女如今成了天家的妃嬪。”
“這才像你。”沈宜卿搭著話,繼續替洛霜清理傷口,“想不到洛小姐還能記得我,當年是你趕走了在箱子裏截住我流氓,洛女俠。”
見洛霜不答話,沈宜卿繼續說:“我知道上月洛家被定罪一事,本來待了家鄉的玉蘭香想找你這個老鄉一起品嚐。沒想到,一過來就看見你這裏亂成這樣。我知道你方才衝撞聖駕一事,洛小姐,我看你就是尋死。”
聽到這裏,見到故人,難免又勾起洛霜心中的悲傷,她偏過頭去,也不敢回答。
“洛小姐,洛女俠,你這是自暴自棄。”沈宜卿都不敢相信這是同一個人,當年意氣風發的洛小姐。當年她要多羨慕她就有多羨慕她。沈宜卿說起當年心中的洛霜:“什麼叫做顧盼生姿,淩厲中原?我當年多羨慕你,你在富貴人家,不愁吃穿。你爹又疼你,別的女孩子都隻能學繡花,就你要學舞劍。你挎著劍在街上瀟灑地行走,絲毫不顧旁人的眼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還能讓你救了我。別人都不敢,就你敢。你現在呢,我都不敢相信是你,當年那樣不顧別人目光,勇氣十足的大小姐,現在竟然自尋死路。”
“你知道什麼?什麼都不知道就不要胡說。”洛霜心頭一痛,想到當年越是義氣風發就越是恨自己現在這幅德行。
“小主,幹淨的紗帶。”秋眉找了紗帶回來。
沈宜卿接過紗帶替洛霜綁上,一邊說道:“宮裏送來的東西你都不要,相比也不想叫太醫了。好在你總還願意跟我這個同鄉說話。你這就叫自怨自艾,其實能活下來比什麼都強了。本想找你喝酒聊天,唉,今日你還是休息吧,我看你如此心中鬱悶,明天再來找你喝這壇玉蘭香吧。”
沈宜卿將這壇佳釀留在了外屋的桌子上,離開了舍胭齋。她是想親近她的,本都是金陵人,又是舊識。
從前,沈宜卿覺得洛霜高不可攀,自己不過是風塵女子,而洛霜是高傲瀟灑的大小姐。而現在,她們在某種程度上,是同病相憐。不管自己願不願意,反正就是被人送進宮來了。自己的命運,反正是被別人左右了。
或許沈宜卿說的有道理,可是畢竟事情落在了洛霜的頭上。沈宜卿明白,像洛霜這樣從小被捧在手心的明珠,一下子摔的這麼慘,是要有些時日恢複的。人生最可怕的不是失敗,而是巨大的變化,想洛霜,是不可能太快從這落差中找回自我的。
一路上,薑雲昭都在回想洛霜的樣子,整個人憔悴蒼白,瘦削的臉上一雙桃花眼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灰掩蓋了本該有的光彩,但是在她聲嘶力竭的發泄之後會驀然出現一道悲哀,極盡的悲哀,掠過她的雙眸,轉瞬即逝,讓人心尖一顫。
“元晉,你不覺得這個女子很有意思麼?”薑雲昭回想著洛霜,問。
“啊?嗯……是有些不同。”元晉亦是在回想洛霜奇怪的舉動,又回過神來,答道“她似乎,不想入宮。”
薑雲昭又微笑了起來,會心的一笑。
是啊,就是不想入宮,和當年的自己那麼像呢。
“阿晉,這個女子與我們有莫大的淵源。”雲昭輕聲說道。
“淵源?”
“你,好好想想吧。”
薑雲昭不在繼續透露玄機,吩咐道:“元晉,告訴劉錦,洛氏如何吩咐他便如何伺候,別的不用管。”
“是。”
“朕要去看看珍妃,你不必跟著了。”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甘泉宮。珍妃是薑雲昭這幾年來最寵愛的妃子,隻要路過甘泉宮,就一定會駐足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