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眾在紐約市政廳的棺架邊啜泣,很多人跟死者說話,有人想去摸他的麵孔;有一個女人趁衛兵不注意的時候低頭吻遺體。
星期二中午棺材合上以後,成千上萬未能瞻仰遺容的人匆匆趕車西行,前往靈車將要逗留的另外幾個地點。靈車未到春田鎮以前,始終被喪鍾和禮炮所包圍,白天通過常春藤和花朵做成的拱門,在站滿揮舞旗幟的人們的路上駛過。晚上,為它照明的火炬和焰火,延伸到半個北美大陸。
舉國激動得發狂。曆史上從未出現過這樣的葬禮。到處有因過勞而崩潰的人。一位紐約青年用剃刀割斷血管,大叫:“我要去陪亞伯拉罕·林肯。”
暗殺發生48小時後,有些人從春田鎮趕到華盛頓,懇求林肯太太將丈夫葬在他的家鄉。起初她嚴厲拒絕。她自己知道,她在春田幾乎沒有朋友。雖然她有3個姐姐住在那兒,可是她討厭其中的兩位,又瞧不起另外一位,而且她對春田那個愛說閑話小村莊充滿輕蔑。
她對她的黑人裁縫說:“老天,伊麗莎白,我永遠不想回春田鎮!”
所以她計劃將林肯埋在芝加哥,或者放在國會議堂原先為喬治·華盛頓建造的墳墓裏。
可是,禁不住大家苦求了7天,她終於同意將遺體送回春田鎮。小鎮籌募了一筆公共基金,買了一塊有4條街道的土地,州議會派人日夜挖掘,整理成一個墓園。
5月4日早晨,靈車終於進城了,墓園已經完工,數千位林肯的老友聚在一起正要舉行儀式,林肯太太突然大發雷霆,推翻原定計劃,不讓遺體葬在己造好的墳墓裏,而要下葬在2英裏外樹林中的橡嶺公墓。
她決定的事不準打任何折扣,一切都要按照她的意思去做,否則,她就要采取“強烈”的手段把遺體帶回華盛頓。她反對的理由十分荒謬:墳墓建在春田鎮中央的“馬瑟街”,而林肯太太瞧不起馬瑟家族。幾年前,馬瑟家的人曾惹她生氣,現在,麵對著丈夫的遺體,她仍不忘舊恨,不同意讓林肯在馬瑟家人沾染過的土地下安息。
這個女人和“別對任何人心懷怨恨”,“將慈悲心廣布天下”的丈夫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了二十餘年。可是她的冥頑不化,使她什麼都沒學會,什麼都改不了。
於是,11點鍾,遺體被取了出來,搬到橡嶺公墓的一個公共存骨堂去。“鬥士喬·胡克”騎著馬在靈柩前開道,後麵跟的是“老公鹿”,身上蓋的紅、白、藍三色毯子上寫有“老亞伯的愛駒”等字樣。
“老公鹿”回到馬廄,身上毯子早已經連一塊碎片都找不到了,爭奪紀念品的人把它剝得精光。他們又像禿鷹般地突襲靈樞,爭先搶奪披棺布,直到士兵用刺刀衝向他們才肯罷手。
暗殺事件發生後,林肯太太躺在白宮哭了5個星期,日夜不肯離開閨房。
這段期間,伊麗莎白·凱克萊一直守在她床邊,凱克萊太太寫道:
我永遠忘不了那個場麵——心碎的嚎哭,奇異的尖叫,恐怖的痙攣,發自靈魂深處的哀聲。我用冷水為林肯太太洗頭,盡力安撫她的情緒。
泰德跟母親一樣悲哀,可是母親情緒失控的恐怖狀嚇得小男孩不敢做聲。
泰德夜裏聽見母親的哭聲,常會穿著白色睡衣爬下床,走到母親床邊說:“別哭,媽媽;你哭我睡不著!爸爸很好,他到天堂去了。他在那邊很快樂。他和上帝及威利哥哥在一起。別哭,媽媽,否則我也要哭了。”
為了各種理由,林肯的遺體曾被搬動了17次。今天,棺材嵌在墳墓地板下6英尺深的一個鋼鐵和水泥大球裏,那是在1901年9月26日放下去的。
開棺那天,人們最後一次俯視他的麵孔。當時看到他的人都說他看起來好自然。他已去世36年;但是塗油師做得很好,除了臉色黑了一點,黑領結的一側有點發黴,林肯看起來和生前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