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錯失汗位 父親逝世(3 / 3)

“就是這兩個乳臭未幹的渾小子,他們發誓要消滅我們,真是不自量力!”然後大家就是一陣嘲罵之聲。對於忽必烈和蒙哥來說,一陣陣嘲罵他們都要忍住。因為他們明白,這不是他們兄弟二人反抗的時候,反抗隻能招來災禍。

在囚籠中,兄弟二人已呆坐數日,這一天中午,正當兄弟二人打盹的時候,忽然遠處傳來了一陣呼喝之聲。這聲音呼喝起來,有如地動山搖。“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忽必烈和蒙哥還在想時,平日給他們兄弟二人送食物的老者走了過來。食物之中多了塊奶酪。忽必烈和蒙哥都感到奇怪,因為這許多天來,他們兄弟二人所能吃到的隻是最租糙的東西,所以忍不住對那塊奶酪看了一看。

這時,老者低聲說道:“快點吃了它,否則我和你們兄弟二人都不方便。”機靈的忽必烈示意蒙哥,真的三下兩口就把那奶酪吞吃了。忽必烈說:“多謝公公,可不知道何故今天賜我們兄弟二人如此大的奶酪?我兄弟二人真要謝謝您老人家。”

老者左右偷看一下,看沒人在旁邊,這才歎一口氣說:“這是我們族裏人一年才有一次的摔跤大會。”蒙哥問:“摔跤大會?”老者點了點頭。

忽必烈說:“既是族人一年一度的盛會,跟著一定還有賽馬大會,隻是不知道我們卻與此事何幹?”老者歎一口氣說:“我聽說他們回頭要找你們兄弟二人去角力,我怕你們兄弟二人這幾日勞累體力不夠,所以才給你們一些吃的,希望你們多些氣力。”

蒙哥問:“和誰角力?”忽必烈也非常驚駭。因為蒙哥和忽必烈都知道,當地所產的牛,都是野蠻無比。忽必烈問:“和牛角力?”老者點了點頭,說:“正是,所以你們兄弟二人要小心。”說完,便匆忙地走開了。就在那老者走開不久,一批泰亦赤兀惕部的壯漢已經嘻嘻哈哈地走過來,打開籠子,鬆開蒙哥和忽必烈的腳鏈,卻把兩副重甸甸的像犁耙似的大鎖,架到兄弟二人頭頸上。

蒙哥和忽必烈被推到廣場之上,一個武士上來鬆開忽必烈頸上的鎖。速不花站在高台之上,對忽必烈陰險地笑了笑。忽必烈感到心裏吹過一陣冷氣,隻見速不花拍了拍掌,對眾人高聲喊道:“族人們,我們跟著下來的這場角力表演,就是一頭大公牛與乞顏少年忽必烈的爭鬥,大家可別忘了欣賞。”人群之中一陣狂呼。一匹碩大無比的大公牛給牽了出來,隨即有人在牛背與忽必烈頸上搭了好幾根粗壯的繩子。

然後就有人對忽必烈喊道:“忽必烈,你和公牛,各自背占一方,你得用力扯,把公牛扯過中間的白線,就是你贏了。今天晚上有一頓好吃的東西給你吃,如果你給公牛扯過了白線,哼,我們就讓公牛把你拖著走一裏路。”忽必烈看了看地麵那些凹凸不平的沙礫,也不禁打了一個冷顫。但他明白,除了聽從和死拚之外,再也沒有別的道路可走。忽必烈隻好低下頭,暗自運力。突然之間,鍾聲一響,眾人已經在狂呼亂叫。

忽必烈望一眼蒙哥。蒙哥也望一眼忽必烈。

兄弟二人差不多同時歎一口氣。大公牛吃了一鞭,拚命往前走,忽必烈也就隻能背對著大公牛,拚命向自己這一方扯。粗繩和木枷擦過忽必烈的肩,先是皮破,繼而流血,甚至磨到胛骨。忽必烈忍受巨痛,咬緊牙齒,一點兒也不敢鬆懈,拚命向前拉。忽必烈一定要勝過蠻牛,如果戰不勝蠻牛,他就得赤裸著身子,給狂奔的蠻牛在沙磧上拖上一裏路,那準是一片血肉模糊。

忽必烈憑著求生意誌,也憑著那老者送飯時送給他的一塊奶酪,他竟然勝了。這頭狂牛,被狂勇的忽必烈舍身拉扯之下,後腳一趴,身子伏到地下,就像氣力盡失,再也起不來了,任由忽必烈把它像拖耗子一樣,一直拖到那條白線上。牛在哀叫,人群之中,竟然有人喝起彩來,速不花卻是臉色陡變,把頭一擺,於是忽必烈也像垂死的牛一樣,被拖回籠中的蒙哥身邊。

蒙哥流淚了。

忽必烈感到劇烈痛楚,使他昏迷過去。忽必烈有一種蹬天蹋地之感,他在心中發誓:有來日定複仇,有機緣定成人上人。沉沉的黑夜中,忽然一陣冷水,從他的頭上直潑下來,使忽必烈驟然清醒許多,他還以為是下雨,隨手抹一把臉,張開眼來。朦朧的星月底下,忽必烈見蒙哥正目光直直地望著一處。忽必烈順著蒙哥的目光望過去,竟然看到一個十分豐滿的少婦。

蒙哥一愣,馬上就來了精神,啞著嗓子問道:“你是誰?”

“噓!”那少婦把一隻食指放在唇間,然後低聲說:“我是速不花小妾,因為你兄弟二人了不起,所以我救你們。”“救我們?”忽必烈也來了精神。

忽必烈望了望腳鐐和粗重如椽的木枷,苦笑著搖一下頭:“你怎麼可能救我們兄弟二人呢?”少婦馬上說道:“不是現在,是明天。我剛才聽說速不花父子正在商量,明天騙馬大會時,要用繩子將你們兄弟二人拴在馬後,與騎馬的人一塊奔跑,而這匹馬,卻是全興安嶺最好的馬,隻要你們兄弟二人能夠騎得上去,就沒有任何人能追上你們。”速不花的小妾如此這般說了之後,似乎在蒙哥和忽必烈心上點了明燈一樣。兄弟二人用感激的目光,一直目送著速不花小妾的背影,蒙哥說:“忽必烈,有朝一日,我消滅速不花,一定娶她為妻。”蒙哥說這話時,發現忽必烈的目光也是動情的,這令蒙哥老大的不高興。

次日一早,太陽剛露頭,賽馬大會便已開始,這是一個最能展露蒙古英雄氣概的大會。許多騎功超卓的青年男子,都在賽馬大會上顯露他們的騎技。有人能彎身到馬背下射箭,有人能夠從一匹飛馳的馬背上飛躍到另一匹馬背上。最頑劣的馬匹,在他們胯下,隻能成為絕對馴服的奴隸。甚至少女也是雙足踏在飛馳的馬背上,更加呈現了她們矯健婀娜的青春美姿,每當她們身到馬腹之時,那美妙的腰肢,也不知道會引起多少男人的目光,一直把他們的目光拉彎。

多美的馬背少女呀!這正是蒙古尚武精神的最高表現。在他們的心目中,駿馬是胯下的戰友,也是可以愚弄的奴隸。而每逢賽馬的盛會,也要找一些奴隸來加以愚弄,甚至如忽必烈和蒙哥這種不可愚弄的奴隸,一樣也要加以虐待,以博全場的歡笑。生死關頭,蒙哥和忽必烈都睡得很香。但兄弟二人在甜美夢中,卻已被人扯了起來,並且解下桎梏,隻用一根繩子拴著他們的脖子,把他們推向賽馬大會的廣場上。兄弟二人的出現,引起一陣騷動,似乎每一個人都驚奇於忽必烈經過一場折磨之後,何以還能夠如此神采奕奕,雙目閃閃,尤其是族中的少女,還不時對兄弟二人發出一陣陣愛憐的歎息。她們總覺得這樣對待兄弟二人真是不公平。這時,速不花又走上台子,他大聲說:“族人們,我們今天的賽馬大會,還有一個特備的花樣,是我們最好的騎士,蒙哥和忽必烈,他們要與我們的馬賽跑。”這時,大家反而都是屏住氣息,好一會兒,才有幾個男人發出一陣怪叫。因為任何人都知道,這所謂的賽跑,實際上就是懲罰不聽話的俘虜的一項酷刑。跑不上一會兒,俘虜就會被拖在沙礫之上,最後隻剩下一團模糊的血肉。

人們擔心著忽必烈和蒙哥。

忽必烈和蒙哥也從人們眼中看出驚恐,他們心裏也有些怕。

兄弟二人這時已被拴在馬後一丈餘處,他們神色木然。忽必烈隻是半眯著眼,在打量著馬上速不花的身段,心想,這小子曾和我父王拖雷王爺一塊玩耍,他兒子時常被我打成滾地葫蘆,可是現在人家父子二人強壯多了,也威風多了,原因就是他手中有兵馬呀。

突然之間,響起一陣鑼聲,忽必烈看到蒙哥已被馬拖得狂奔,他自己也感到頸項間一陣抖動,已經不容他考慮什麼,趕快拔腿便跑。

蒙哥在前麵跑得飛快,忽必烈必須像他那樣狂奔。

忽必烈有時覺得趕不上,他就必須舍命把前邊的繩子向自己身體這邊拉,以命令自己有加速的餘地。但這種倒拉,在馬匹飛馳之時,得用上極大的力,所以很快就扯破了手掌。馬匹愈跑愈快,還摻雜著馬背上速不花兒子得意的呼嘯聲。

蒙哥已有倦意,忽必烈在其後為他加油:“哥哥,隻有朝前跑。”

忽必烈眼看蒙哥再也支撐不住了,但馬匹這時卻正向沙磧的一處陡坡之上跑去,放緩了腳步。

蒙哥對忽必烈回頭喊一句:“弟弟,我們會活下去。”

就在兩匹馬上到坡頂之時,蒙哥和忽必烈都精神一振,把繩一收,兄弟二人發狂也似的比馬兒跑得還快。

忽必烈和蒙哥兄弟二人飛身一躍,都已上了馬背,閃電似地奪過繩子,雙足一夾,一聲斷喝,他們的胯下馬匹已經如箭脫弦,如星趕月,瞬間即消逝得無影無蹤。

速不花等看見情況不妥,也派馬匹去追,哪裏還來得及?

忽必烈和蒙哥兄弟二人在茫茫荒野之中,二人四目血紅,差不多同時振臂大呼:“速不花,我們會用千萬隻箭把你射穿,把你千刀萬剮,把你碎屍萬段,把你全族人滅掉。”見弟二人這一呼,真是天鳴地應,四麵震蕩,聲音久久始散。兄弟二人四下望了望,他們商議一番,還是決定按母親所言去弘吉刺的牧地,他們要去找那裏的酋長,找到那位指腹為婚的人兒再說。這時的兄弟二人已是一無所有,蒙哥隻穿一條破褲子,還是滿身傷痕。忽必烈也身無長物。正在兄弟二人躊躇之間,蒙哥忽然笑了:“我騎著的馬匹不正是最好的禮物?還有你的坐騎,忽必烈,對嗎?”忽必烈說:“是的,大概弘吉刺部也找不到這樣好的馬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