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攻宋議和 南宋內亂(1 / 3)

忽必烈雖然是一個偉大的軍事家,在戰場上是個威風十足的英雄,但戰爭的勝利並不能填補忽必烈精神上的空虛,忽必烈內心的失落就像嫋嫋的炊煙,慢慢地升騰起來,讓他感到更加遺憾與不安。在1264-1263年間,在蒙古帝國的內戰中,阿魯忽、旭烈兀、別兒哥相繼離世,在1267年的時候,蒙古貴族齊聚開平或者和林的忽裏台,但因為蒙古貴族人員的去世,忽裏台的聚會自然也像一縷青煙似的化為烏有。忽必烈是一個純正的蒙古貴族人,忽裏台的神聖在他的內心深處已經根深蒂固,所以在他親手毀了忽裏台之後,又不斷地幻想著某一天能夠重塑。古老的製度讓忽必烈感到不安甚至憤怒,但他一旦將這些製度摧毀,同時再以勝利者的心情去追憶它的時候,卻又感覺到了它曾經煥發出的魅力,於是便開始了緬懷與向往,這就讓忽必烈的內心感覺無限矛盾。

黃金家族內部的自相殘殺,使忽必烈這位大汗、宗主也同樣將數年歲月消磨在這種曆史怪圈中。與其說他這位大汗還能統禦黃金家族眾多的後王,還不如說他和諸王一道沉醉在對共同祖先光輝業績的回憶與崇敬中。

忽必烈的忽裏台沒能如願召開,但除拖雷係外,其它三係的忽裏台卻開展得有聲有色。

1269年春,三係後王歡宴於塔刺恩河畔的草原上,經過一星期的酩酊大醉,第八天海都首先講話:“我們榮耀的祖先成吉思汗以其明智審慎,用劍和箭征服了世界,籌劃好後交給了我們。按照父軍,我們都是至親,其他宗王也是我們的兄弟,我們之間為什麼不利和紛爭呢?”八刺接著發言:“是啊,須知我也是那顆樹上結出的果實。窩闊台的後人是海都,察會台的後人是我,他們的兄弟術赤的後人是忙哥帖木兒,而幼弟拖雷的後人是忽必烈和阿八哈。如今忽必烈奪得了東方漢地,其境土之廣大,隻有長生天知道。阿八哈及其兄弟們占有了西方從阿姆河直到敘利亞和密昔兒的遼闊土地。這兩個兀魯思之間則是海都你的轄境和欽察巴失地區。作為成吉思汗的後人,也應該給我指定兀魯思,而如今你們都反對我。我想了又想,不管想了多少次,都想不通我有什麼錯。”海都說:“是你有理。就這樣決定吧,我們將夏營地和冬營地公平劃分,遷居到草原。河中地區三分之二歸八刺你所有,三分之一則歸我和忙哥帖木兒管轄。”

宣誓完三係後王保持蒙古傳統的遊牧風俗和習慣後,會議最後決定:明年(1270年)春天由八刺率軍,海都支援渡阿姆河,攻取伊利汗阿八哈的呼羅珊,為八刺擴大牧場、土地和畜群。

但他們沒有忘記派出一個氣勢洶洶的使團去厲聲質問忽必烈:“蒙古舊絡,與漢法迥異。如今你留居漢地,建造都邑城廓,創設漢文製度,遵從漢法、究竟是為什麼?”

“塔剌恩忽裏台收益最大的是海都”。以大會所衍生的戰爭後果我們將確信這句話不是一時糊塗的胡言亂語。

海都與伊利河阿八哈原是宿敵,海都慫恿並支持八刺向阿姆河以西發展,既可泄憤,又能解除對自己的壓力。

1270年,八刺遵約集結大軍,渡阿姆河向呼羅珊疾進。海都也踐行諸言,派窩闊台孫乞卜察克、貴由孫察八忒斡忽勒率軍從征。但海都隻是裝裝門麵而已。還沒有開戰,八剌因為袒護他的仆人揚言用匕首紮破乞卜察克肚子的不禮貌舉動,乞卜察克憤而率窩闊台係援軍返回海都營帳地。八刺惱羞成怒,對你沙不兒進行了屠殺和掠奪。他窮凶極惡的軍隊,粗魯、放肆,令呼羅珊居民害怕。阿八哈采取誘敵深入的詭計,讓八刺洗劫了隻涅平原上布蕩的帳幕。但第二天,八剌即由高興變為煩惱,因為他看到了無垠的原野上阿八哈的軍隊像蝗蟲般撲來,結果可想而知,他慘敗而逃回阿姆河東部。驚慌、哀號的八剌以致衰弱得不能騎馬,退至不花刺。

八刺聚攏潰兵,對臨陣叛逃者大開殺戒,並邀請海都發兵征討叛軍。海都正欲乘勢剪除八刺,這消息不啻天降喜訊,親率大軍,突然包圍八刺營帳。八刺含恨而死。海都將八刺的全部牲畜、軍隊與財產據為已有。海都勢力急劇膨脹。

自1270年,海都不僅是窩闊台係留在其兀魯思後王的領袖,而且他已身為察合台兀魯思實際的主人。事實上,他已成為中亞的真正合罕。對忽必烈來說這是一個預示著災難的事實。

塔刺恩忽裏台對蒙古帝國的影響其意義之深遠,也許不亞於忽必烈的開平忽裏台,但最起碼它不遜色於阿裏不哥的和林忽裏台。當忽必烈突然感到西部壓力減輕時,八刺正率軍西向,但這種不正常的現象,不久便得到驗證,海都已成長為巨人。忽必烈站在大汗的高位上,環視一下蒙古部國,他悲哀地發現:欽察與伊利已成獨立汗國,察合台與窩闊台的兀魯思已屬海都,自從阿魯忽、八剌將自己的勢力從河中地區驅走,中亞已不再直轄於自己。自己能發號施令的隻有蒙古及東道諸王領地、漢地、畏兀兒地附近,吐蕃和大理,顯得七零八碎,猶如老和尚的百衲衣。

如果說蒙哥曾使蒙古帝國瀕於崩潰,那麼,忽必烈已使蒙古帝國的分裂轉變成事實了,盡管它還名義上保留著大汗的形式與帝國的軀殼。

忽必烈挑起的內戰使蒙古綿延長達40多年的對西征服停息,而停息的結果卻改變了歐亞大陸東部的曆史。忽必烈無力組織起由黃金家族諸係參加的征服歐洲的恢宏戰爭,但他卻有能力組織起對中國南部及東南亞,甚至對日本的征服戰爭,對中亞的無力控製迫使忽必烈強烈的征服欲也隻能向東、南渲泄,中國的命運為之一改。

1259年,忽必烈率領東路軍攻打南宋鄂州,賈似道十分恐慌,密遣宋京出使蒙古向忽必烈求和,主動提出願意向蒙古稱臣,以長江為界,每年向蒙古貢銀20萬兩,絹20萬匹。忽必烈這時已知蒙哥死亡,正想北返爭奪汗位,求之不得,遂答應了賈似道的請求,率兵北返了。

中統元年(1260年)三月,忽必烈在開乎即大汗之位。這時,忽必烈為了和阿裏不哥爭奪大汗之位,願意與宋和好,於是按照慣例,派遣以翰林侍讀學士郝經為大使、翰林待製何源和禮部郎中劉人傑為副使的使團,出使南宋報告忽必烈即位的消息,並要求南宋履行與賈似道簽訂的和議。

誰知賈似道所簽和議全是背著朝廷幹的,事後,他隱瞞了暗中求和的真相,編造了鄂州大捷的瞎話,說他所遣諸路大軍均獲勝利,“鄂圍始解,江漢肅清。宗社危而複安,實萬世無疆之休”。宋理宗認為賈似道有再造之功,下詔晉升賈似道為少師,封為衛國公,大肆褒獎。

當郝經使宋時,賈似道正讓廖瑩中等人編撰《福華編》,以稱頌其“解鄂州圍”之大功。他聽說郝經等人前來,害怕自己暗中向忽必烈求和及謊報軍情的真相暴露,便密令淮東製置司將郝經一行人員扣押在真州(今江蘇儀征)忠勇軍營,蒙古大使頓時成了階下之囚。

郝經無故被扣,不知所以,遂援筆上書宋朝皇帝,“願附魯連之義,排難解紛;豈知唐儉之徒,款兵誤國”。表明願為蒙古和南宋和好做出貢獻。賈似道置之不理。郝經以為南宋皇帝不願和好將他扣押,又數次上書皇帝說:“不知貴朝何故接納其使,拘於邊郡,蔽羃蒙覆,不使進退,一室之內,顛連宛轉,不睹天日,綿曆數年。”希望宋朝皇帝以應忽必烈美意,“講信修睦,計要元”,“使南北之人免遭殺戮之禍”。郝經所上宋帝之書,毫無疑問,均被賈似道所扣押。郝經見其多次上書,杳無音信,又提出親見宋帝之請求,也不過是聽不到回聲的“希望之音”而已。

賈似道見郝經上書,才華橫溢,又以其為漢人大儒,便想勸他投降,為己所用。然而,賈似道錯打了算盤,郝經不畏威逼利誘,大義凜然,堅貞不屈。賈似道沒有辦法,隻好下令把他押回去看管,不讓消息透露出去。

郝經欲歸歸不得,欲見宋朝皇帝又見不得,多數隨員受盡了虐待和折磨,相繼死去。他多麼想把自己的境況報告給忽必烈啊!但又沒有辦法。隻好艱苦地熬時度日。

一天,有人送給他一隻大雁,經過請示,允許他養著解悶。據說,這隻大雁見到郝經,不斷拍打著翅膀,高叫不停,好像有什麼事情要訴說一樣。郝經見狀,若有所悟,頓時想起了漢代“蘇武牧羊”以鴻雁傳書的傳說,心想,我如今進不得,退不得,什麼消息也傳不出去,何不讓這隻大雁給忽必烈汗送個消息,讓曆史上的傳說變成現實呢?郝經想到這裏,立刻找出一條尺餘長短的布帛,鋪在一塊木板上,寫下了一首流傳千古的詩句:

霜落風高恣所如,

歸期回首是春初。

上林天子援弓繳,

窮海口臣有帛書。

郝經題完詩以後,在詩下寫了“中統十五年九月一日放雁,獲者勿殺”幾個字,後麵落款為“國信大使郝經書於真州忠勇軍營新館”。由於郝經長期被囚,隻知道忽必烈即位時的中統紀年,不知道後來已經改為至元紀年了,所以詩後題寫的時間仍是按中統元年計算的中統十五年,實際上是至元十一年(1274年)。郝經寫好帛書之後,就把帛書拴在雁足上,乘雁陣北飛之際,把大雁放飛了。說來也巧,就在這一年,河南開封有位老百姓“射雁金明池”,就把這隻大雁射下來了,這位老百姓看到了雁足上的帛書,不知所以,趕忙把大雁和帛書交給朝廷,當帛書傳到忽必烈手中時,忽必烈非常感慨,他既同情郝經的遭遇,又痛恨南宋的無理,更為這隻大雁感到驚奇。

忽必烈從帛書中知道了郝經的真正下落,掌握了賈似道破壞和議的真憑實據,立即派遣禮部尚書廉希賢及郝經的弟弟行樞密院都事郝庸赴宋責問蒙古使者無故被執一事。宋廷方知賈似道暗訂和約及謊報軍情等事情真相,他們麵對元使詰責,理屈詞窮,又懼怕元朝的強大武力,立即答應釋放郝經等一行使人回國,並派其總管段佑以禮相送。

至元十二年(1275年),郝經一行回到了闊別十五六年的大都(今北京),忽必烈設盛宴歡迎。但由於十五六年的囚徒生活和旅途的勞累,郝經已經耗盡了體力,身體日益衰弱,競至臥床不起,不久就離開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