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兒渾年輕、美貌、有勇、有謀,還有一手好箭法,因此,部眾也很擁戴她,者革力對此心知肚明。
塔兒渾答應了者革力讓她接任族長之職,她有意完成先夫之誌,把族人的家園建設得更好。
正在這時,有族中望哨前來向塔兒渾報說有幾十人朝這裏馳過來。塔兒渾問:“這會是誰?不會是來慶賀的吧。”者革力說:“是盧世榮。”“先迎接盧世榮?”
“對,要迎他。”“這一個為咱們族人帶來災難之人為何要迎他?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塔兒渾很生氣。“要迎!”“為何?”塔兒渾說,“那樣做,是引狼入室嘛!”
“盧世榮乃忽必烈陛下寵幸之財神。”者革力說。“那又如何?”“如何?”者革力說,“如果他掩其意圖,到忽必烈陛下那兒告說咱們對他不周,陛下會責怨我們的。”
“我可以麵見忽必烈陛下。”“族長,您是剛繼任的族長,對大元朝規矩還不太懂。”“規矩?”“對。”者革力說,“咱們族多出俊男美女,忽必烈陛下會每年到咱們這兒來上一次,總要挑走幾個女人。”
“那又如何?”“要等到忽必烈陛下每年來咱們族巡幸之時,才能得見忽必烈陛下。”
“那麼,我就耐著性子去迎他吧!不過,我要忍一些的。”塔兒渾說,“如果我忍不住,那就會開殺戒。”“去吧。”
“快!傳令。”塔兒渾說,“箭筒士準備,出迎。”
塔兒渾披上族長官袍,固蘇冠上插上盔纓,簡裝速行。蹄聲在山穀裏“踢踢踏踏”地傳著回音,塔兒渾迎上盧世榮,一直陪著盧世榮走進三程望哨。
每程望哨均處在山口險要之地,上有濃綠的鬆蔭,下有深穀的溪水,中間架有人工石板小路,隻能一騎通行。盧世榮很緊張,他並未過過深穀溪水,瞪著眼,冒著汗,隻好把鞭子夾在腋下,還嫌馬兒太快。盧世榮很擔心一時不慎,連人帶馬跌落水中。
盧世榮不停地擦著汗,被塔兒渾迎進獸皮帳內。帳內,別有一番林中百姓獨特的點綴。
正位是一張大型的木椅,鋪著一張完整而斑斕的虎皮,四隻虎爪落地,張開的巨爪各抓著一柄臥地短劍。
塔兒渾就坐在虎皮椅子上,她隨時都可以抓起四把劍。
虎皮椅的前麵,是一張原木雕鑿的案桌,桌上擺著四具七角八叉的鹿頭,鹿頭上掛著精美的食刀,鑲銀的火鐮等炊具食具。帳壁滿是黑貂皮縫製的帷幔。盧世榮心想:這娘們兒,她的帳篷要比我那兒還要富麗。
塔兒渾為了迎接盧世榮,在四座獸皮帳內同時舉行酒宴。盧世榮從大都帶來的三十個宿衛,被請進普通獸皮帳內,由塔兒渾選定的族中之十名騎射高手作陪。塔兒渾看了一眼盧世榮。盧世榮得意洋洋地坐在虎皮椅上,塔兒渾請來九位長老陪宴。
那張原木雕鑿的案桌之上,擺滿了山珍野禽,滿帳飄著奶酒的芳香。據說,塔兒渾所在的部落禿馬惕人最能釀製馬奶酒,也正是部落中的美酒釀製之法,深得忽必烈的賞識。
忽必烈晚年很愛飲酒,禿馬惕人除能釀造馬奶酒外,還能釀造烈性的奶酒,經六蒸六釀工藝流程者為上品,其名稱也因回鍋次數而異。頭次釀出的奶酒稱“阿爾乞如”,此品酒力不大,度數也低。將“阿爾乞如”酒人鍋,加上一定比例的酸奶子再釀出酒稱為“阿爾古”酒,也叫“回鍋酒”,三釀的稱“好爾吉”,叫二次回鍋,四釀的叫“德善舒爾”,五釀的叫“沾普舒爾”,六釀的為“薰舒爾”,這都是被稱為最佳酒。塔兒渾生性好酒。塔兒渾連喝五十碗薰舒爾酒,盧世榮已感不勝酒力,瞪著血紅而混濁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塔兒渾。他才喝到二十碗,塔兒渾已比他多喝三十碗,且喝個不停,讓他吃驚不已。盧世榮仿佛感到有三十個塔兒渾,在他眼前轉成一個圈、還是舞成一個圈又難以說清。
盧世榮吐著酒氣熏天的舌頭,把金盔、佩劍通通堆在案桌上,壓翻了盤子,推倒了杯子。一氣之下,隻是伸著脖子,瞪著眼睛,幹嚼著舌頭,卻不知說些什麼。
塔兒揮已是酒壯英雄膽,她伸手收來忽必烈陛下賜給盧世榮的金盔和佩劍說:“這個金盔,狗腦袋可戴,豬腦袋可頂,它怎能算是陛下之令?你身為忽必烈陛下重臣,被人捧為大元朝財神,我看你有名無實。你來這裏,純是招搖撞騙。來人哪,我要舉著你的腦袋去見忽必烈陛下,讓你到他那兒說一下,忽必烈陛下老矣,他的皇位該如何辦!走吧,咱們一塊去大都,到那兒再說吧。”
盧世榮想喚來他的宿衛,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門口闖進兩個大漢,抓雞般地把盧世榮提了出去。盧世榮的三十名宿衛如同一網黃雀,被繳了箭、腰刀。
再說忽必烈正與南必皇後在辭喀勒湖畔避暑,有時出去打獵,玩個痛快,當他聽說盧世榮到禿馬惕部被那裏的人捆了起來,起初他是不相信的。
忽必烈開始以為是禿馬惕部那裏的風景把盧世榮陶醉了,抑或是那裏的美女把盧世榮挽留?忽必烈就這樣疑慮著。於是,忽必烈喚來國師八思巴,命他前去接應一下,因為盧世榮去禿馬惕部,是忽必烈應允的,名義是到那裏巡視,卻幾日不見音訊,這令忽必烈很是憂心,忽必烈對八思巴說:“禿馬惕人曆來都是桀驁不馴,莫不是一反常態,有什麼舉動,尚不可測,你是國師,到那裏不必大動肝火,因為刀柄在咱們這裏。”
八思巴也帶三十騎,匆匆忙忙地奔向禿馬惕部。
塔兒渾得知八思巴是不請自來,她弄不明白八思巴是何意而來,決定先把他囚起來再說。有幾個族老不同意,帶著酒意的塔兒渾說:“這樣做幹淨利落,省得他來到這裏再多嘴多舌,他們都以為咱們叢林的人容易造反似的!還不是他們不信任咱們?如果信任我們,也不至於有不軌之圖的人都到咱們這裏來。他們這樣來,分明對咱們是不信任的。與其這樣,不如咱們先把來人囚住,以後再說。其實,咱們何曾不是心裏向善忽必然陛下。”
塔兒渾遂命手下一視同仁,在八思巴用馬蹄丈量了一天薩彥嶺之後,立刻被禿馬惕人前哨所劫。
八思巴通過幾處懸橋,被引進了塔兒渾的獸皮帳。八思巴在吐蕃自幼狩獵在失必兒,東至拜喀勒湖,西至邊兒的石問,都曾有他的足跡。塔兒渾在十三歲那年曾到過吐蕃的布達拉宮,並在那裏與八思巴相遇,那時,八思巴已是吐蕃佛教領袖。塔兒渾之父與八思巴曾結拜過兄弟,住過一個賬房,但這都是往事了。因此,八思巴到這裏來,自以為早有故人情麵,又以元朝帝師兼欽差的身份,當然既任性,又有幾分一輕狂。他坐在虎皮椅上,大發雷霆,對塔兒渾訓斥不已。
塔兒渾的幾個侍衛看不慣,上去就打了八思巴幾個大嘴巴。八思巴大怒,令三十個侍衛一起動手,把塔兒渾的幾個侍衛砍成肉醬,接著又要治塔兒渾的罪。
塔兒渾見事已至此,她便沒聽分說,以無知之罪將八思巴拘禁在一個岩洞裏。八思巴在洞中大聲號啕:“塔兒渾,居然敢囚國師。”“國師?”塔兒渾憤怒地說,“什麼國師?哪裏的國師?”
“元朝。”
“什麼元朝?”塔兒渾冷笑一聲,“你們把咱叢林百姓當作元朝的子民看待了嗎?來一個要抓咱,來兩個要殺咱,咱就是那刀案上的一塊肉嗎?”
“隻要放了我和盧世榮,咱們凡事好商量。”
“有什麼可商量的?”塔兒渾冷笑一聲,“你們都是什麼人物?真是笑話!與你們能有什麼好商量的。”
“我們是何人物?”
“乃國師也,乃財神也。”
“正因為此,我們可在忽必烈陛下麵前為你求情。”
“那麼,現在誰為你求情呢?”塔兒渾冷笑一聲。
“我與汝父有安答之誼。”八思巴眼見塔兒渾殺心漸起,心中也有幾分害怕。“塔兒渾,把汝父特兒亨找來。”
“他四海為家,到哪兒去找他老人家?真是笑話!”
“塔兒渾,你記不起我當年對你的好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