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始終是要解決的,忽必烈明白自己不得不在“義理派”和“功利派”兩種思想中做出選擇,到底應該選擇哪一種呢?經過反複考慮,忽必烈還是選擇了“義理派”思想。
他認為,“功利派”思想有他的優越之處,但是,不擇手段地聚斂搜刮,會招致人們的普遍反對。本來,人就是自私的,如果不用仁義道德等思想加以限製的話,為官者就會以為國理財為借口,大肆斂錢,貪汙受賄就會成風。為民者也以斂錢為務,什麼詐騙、搶奪在所難免。發展下去,國將不國,民將不民,政權是沒有辦法鞏固的。
而“義理派”的仁義思想則勸人為善,少私寡欲。如果正確引導的話,通過正常手段和正確的途徑去理財,仍不失為一種治國的好思想和好方法。
基於上述認識,忽必烈在桑哥理財失敗以後,決心不再去找那些善於經商的色目人幫他治國,而想找一些具有“義理”思想的人來幫他理政。忽必烈傾向於“義理派”並不奇怪,因為他早年就接受了儒家義理思想。在“義理派”與“功利派”鬥爭期間,很少完全聽從阿台馬、盧世榮和桑哥的意見,去懲治義理派官員,而對阿合馬、盧世榮和桑哥則常加限製,以至決定了這些人的最後失敗。所以,當忽必烈進行反思以後,很自然地選擇了義理思想治理國家。經過一係列變動,忽必烈的統治思想和政策又恢複到中統年間的統治思想和政策中來,這形成了忽必烈晚年政治的一大特色。
忽必烈想重新確立以儒家仁義道德思想治國的方針,開始尋找這方麵的人才幫助他治國。經過認真思考,忽必烈決定起用不忽木。
不忽木雖然是西域康裏人,屬於色目,但他早年給事太子真金之東宮,從學於太子讚善王恂,又從學於理學大師許衡。從政以後,經常為忽必烈講解四書五經等“古今成敗之理”,忽必烈曾高興地說:“仲平滸衡)不及汝遠甚”,認為不忽木所講的道理比許衡講的還要深刻。可見,不忽木早就成了儒家思想的忠實信徒,成了真金、許衡等“義理派”的代表人物之一。
阿合馬理財失敗以後,忽必烈急於尋找理財之人,盧世榮“言能用己,則國賦可十倍於舊”。那時,不忽木就反對通過聚斂的方式增加國家收入。他認為,不擇手段地聚斂搜刮,開始時的確可以使國家收入增加。但這種唯利是圖的做法,違背儒家“仁義”思想,最終必然導致“國與民俱困”的結局,從而引起社會動蕩,導致國家衰弱。所以,他建議忽必烈不要相信盧世榮的話。忽必烈不聽,仍然提拔盧世榮為右丞,令其主持理財事務。不忽木因此辭去參議之職。盧世榮理財不到四個月,就在“義理派”的反對下失敗了,忽必烈曾對不忽木說:“朕甚負愧於卿”,遂提拔不忽木為吏部尚書。
後來,桑哥理財,不忽木仍然極力反對。所以,當桑哥理財失敗以後,忽必烈自然想到了不忽木。忽必烈誅殺桑哥以後,罷去尚書省,重新以六部歸屬於中書省,準備起用不忽木為中書右丞相,賦予皇帝之下的最高權力。不忽木非常謙遜,堅辭不就,並推薦完澤為右丞相,自己則為平章政事。
完澤也是很早充任真金燕王府的幕僚,後任太子詹事,受儒家思想熏陶很深,也是屬於真金“義理派”的人物。此外,麥術丁也被任為中書平章政事,何榮祖為中書右丞,馬紹為中書左丞,賀勝、高翥為參知政事,徹裏為禦史中丞。從這時的中央政權的主要領導人來看,以漢儒和真金為代表的“義理派”官員明顯壓倒以色目官僚為主的“功利派”。
這時,不忽木雖然未任最高官職,但是忽必烈的心腹,忽必烈“以天下事屬之於公”,不忽木實際上掌握了朝中主要大權。忽必烈對不忽木十分信任,他曾對不忽木說:“太祖有言,人生理天下,如右手持物,必資左手承之,然後能固”,今我為右手,“卿實朕之左手也”。又曾拍著大腿歎日:“天既生汝為吾輔佐之臣,何不前三二十年,及吾未衰而用之也”。接著又說,“此吾子孫之福也”。
不忽木和完澤同心輔助忽必烈,支撐起忽必烈晚年政局。他們決心革除桑哥弊政,重新整頓朝綱。具體措施如下:
首先,注重選拔人才,“聞人有善,汲汲然求之,唯恐不及”,要求各地“互相薦舉,雖毫發之善亦無所遺”。在用人方麵,不忽木等人不囿成見,不僅召用了被桑哥所斥逐的舊臣,也擢用了桑哥之黨首惡分子以外的才能之士,“待之無間”。不僅選拔了大量的才能之士(成宗朝和武宗朝的知名人士,多為這時選拔上來的),也調解了統治階級內部的矛盾,“由是人情翕然悅服”,朝廷很快安定下來。
其次,禁止隨意搜刮,不斷減免賦稅。桑哥增加稅收,引起民憤。不忽木和完澤改變增加稅收的辦法,重新實行輕徭薄賦政策。這一時期,有關減免賦稅之事,史書記載頗多。比如:至元二十八年(1291年)九月,“景州、河間等縣霖雨害稼,免田租五萬六千五百九十五石”。“以歲荒,免平灤屯田二十七年田租三萬六千石有奇”。“免大都今歲田租。”“保定、河間、平灤三路大水,被災者全免”。至元二十九年(1292年)三月,中書省官員上言:“京畿薦饑,宜免今歲田租。上都、隆興、平灤、河間、保定五路供億視他路為甚,宜免今歲公賦”,忽必烈允準施行。“免寶慶路邵陽縣田租萬三千七百九十三斛”。六月,“平江、湖州、常州、鎮江、嘉興、鬆江、紹興等路水,免至元二十八年田租十八萬四千九百二十八石”。閏六月,“遼陽、沈州、廣寧、開元等路雹害稼,免田租七萬七千九百八十八石。嶽州華容縣水,免田租四萬九百六十二石。”八月,“以廣濟署屯田既蝗複水,免今年田租九千二百十八石。”至元三十年(1293年)十月,“平灤水,免田租萬一千九百七十七石。廣濟署水,損屯田百六十五頃,免田租六千二百一十三石”等等。多次減免賦稅,雖然減少了政府的財政收入,卻收買了人心,增強了人們對政府的信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