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在韓國一所學校讀初中，今年2月畢業，我去參加典禮。那天，一進學校大門，迎麵見到兩位全副武裝的警察大叔，正微笑著打量著來來往往往的學生。一所普通中學的畢業典禮，何至於還要麻煩警察先生來看護呢？這是韓國今年的一景，全國幾乎所有學校，在舉行畢業式時，都有警察到場，為的是嚴防學生們胡鬧。
在韓國，除了若幹名校之外，大部分中學都默許這樣一個傳統：畢業式後，學生們可以在操場、禮堂或教室展開麵粉與雞蛋對攻戰。而且，他們還非常有講究戰略戰術，要先拋麵粉，讓對方睜不開眼，然後再投擲雞蛋，對方就躲無可躲了。否則，一閃一避間，雞蛋難以擊中目標，落地摔得粉碎，就太可惜了，那都是花錢買來的呀。而雞蛋與麵粉兩下混合，學生們的臉上衣服上，就可以開蛋糕鋪子了。
大學生畢業式上丟帽子，中學生畢業了就互相攻擊。據韓國朋友介紹，這種大戰是有來曆的。韓國人一向講究長幼尊卑，學校與兵營有相似之處，高年級大哥支使低年級小弟做事兒，那是本分；老生欺負新生是在日光下公開進行的，有著“勞其筋骨苦其心智”的堂皇借口。低年級學生嘴上不說，心裏難免有氣，因此，等到老生畢業，其中一些慣於橫行的家夥,往往會招致在校生的集體攻擊，而這些人一般也會笑納，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平時的惡行惡狀，所謂出來混早晚都要還的。其後，畢業生之間互擲麵粉和雞蛋，遂演變成為畢業式的壓軸節目，有一種戲謔和狂歡的色彩。
近年來，這一舉動在某些地方的學校越來越出格，有些學生會把人的衣服扒光，然後往他們身上抹雞蛋。甚至，更出現了一種新苗頭，在麵粉和雞蛋之外，有人引進一種化學藥水，潑到學生服上，與麵粉發生反應，讓衣服嚴重褪色。這個更刺激，於是迅速流行。但是，這種藥水會對人的皮膚和眼睛造成傷害，於是全國輿論一片討伐之聲，教育部門發出嚴令，禁止互相投擲，警察應聲而動，開始守候在所有學校的畢業式上，意圖把這一傳統儀式生生割斷。
有警察駐守，女兒學校的畢業式順利結束了。在回家的路上，女兒問我：你們的畢業式怎麼樣？我想了想，在中國的中學裏，肯定有開學典禮，好像沒有畢業典禮。在一些學校裏，有的學生為了發泄不滿，會在畢業前夕把桌子椅子全砸壞。這樣的事情，跟女兒講的話，不太合適吧。可我剛開了個頭，女兒就很開心地回應道：是啊是啊，韓國一些學校也有這樣的事，現在就有！
當晚，女兒的同學發來消息，她們班上有幾個男學生，畢業式一結束，就神秘地擠上了一輛出租車，手裏還拎著大包小包。結果，車行沒多遠，就被警察攔下了，一搜，包裏裝滿了麵粉和雞蛋，他們是想到城郊去過癮。警察要沒收雞蛋和麵粉，他們無力地辯解稱，是要去同學家做雞蛋餅慶祝的。可是，他們這麼說，誰會相信呢？據說，連出租車司機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