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之一的痛苦
文/大 衛
青意是遼寧的一位盲詩人,他與來自全國各地的另外十三個人一起,參加了詩刊社第十八屆青春詩會。會議期間,安排一天時間參觀黃山,青意堅持要去,我們都為他擔心,高且陡的黃山,他這個盲人,怎麼上啊?雖然他帶了弟弟來,但我們還是不放心。最後青意還是上了,他弟弟扶著他,他比我們所有人都認真地爬,光明頂他去了,蓮花峰他去了,一線天他也過了。一線天隻有容一個人過的空間,一個什麼也看不見的人要想過去,其艱難可想而知。我甚至在下麵做好了撲救的準備。最後,他過了,在沒有任何人幫助的情況下過了。
說句實話,我們那天去的時候,黃山晴得厲害,沒有雲海,黃山的美,少了許多,雖然大家不說出來,但那份遺憾,心知肚明。唯有青意比所有人都高興。他說他看到了黃山,和想象中一樣的美。是的,因為他看不見,他才可能有那份想象。
後來與他聊天,我說你的世界我不可想象,沒有一絲光,萬物對你來說,都是沒有模樣的。甚至,你連最親愛的人的樣子,也看不到,一切隻有憑手感。
更何況,有些東西,是你根本無法去手感的……青意笑了,他吐了一口煙說,是的,和你們相比,我的世界痛苦得不得了,我不回避這種痛苦,但我更想說的是,我隻有五分之一的痛苦。
五分之一的痛苦?我不解。
你想想,在五官當中,我隻是眼睛這一官失明而已,所以,我隻有五分之一的痛苦,但是,就這五分之一的痛苦,我也不覺得痛苦,正因為眼睛看不到,和別人相比,我才有更豐富的想象力,一個人能夠始終活在自己的想象裏,像魚天天遊在大海裏,難道不幸福嗎?
我無言。
博爾赫斯在晚年什麼也看不見了,但誰能否定,不正是這五分之一的痛苦,才使他比我們所有人都看得更遠更深?甚至,他看到了許多我們看不到的東西。
失聰的貝多芬,他不也是擁有著五分之一的痛苦?但他比我們所有的人都幸福。因為,我們在凡塵俗世聽到的,隻是一些雞飛狗跳之類的噪聲,而他失聰的耳朵,卻可以聽到天籟。
其實,他們身上這“五分之一的痛苦”,不過是我們俗人所見,不客氣地說,甚至是我們強加於他們的一種自以為是的判斷。這樣說,並不是否定一個人的悲憫之心,而是想告訴你,當你悲憫別人的時候,是否也要想一想,和那些身體上有著這樣那樣殘疾的人相比,我們是不是比人家盲得更深、聾得更重、瘸得更狠……
一生不要輕說拒絕
文/朱 砂
在二十世紀現代指揮藝術當中,如果出一位首領式人物的話,那麼恐怕非阿圖羅·托斯卡尼尼莫屬。這位身材不高、稍稍有些跛腳、留著短小胡子的意大利老人,在他六十八年的指揮生涯裏,用他獨特的指揮風格和充滿激情的演繹,創造了音樂史上的奇跡。今天,人們在回味他所帶來的美好音樂感受的同時,也一次次地感歎著他平步青雲般的傳奇人生。
1867年3月25日,在意大利的小城帕爾瑪,一個裁縫的屋子裏,隨著哇哇的啼哭聲,一個男孩兒來到了這個世界。在這個普通的家庭裏,誰也沒有想到,在未來的日子裏,這個小男孩兒將成為他們創造的一個世界,抑或是世界創造的一個奇跡。在這間到處是針線和布匹的裁縫屋裏,家裏所擁有的隻有縫紉機的嗡嗡聲和女人們急急忙忙跑來跑去漿洗衣服的身影,一切似乎與音樂沒有什麼關係,然而這個小男孩兒卻仿佛對音樂情有獨鍾,九年之後,他憑借自己對音樂的獨特領悟,考入了帕爾瑪音樂學院。又過了十年,一個年輕的大提琴演奏手走出了音樂學院的大門,他就是阿圖羅·托斯卡尼尼。
第二年,這個小夥子便站在了意大利歌劇團演奏員的行列裏,隨著樂團赴南美做巡回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