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11月在長沙召開的全國電影曆史與現狀的研討會上,一位電影理論家提出了目前中國電影麵臨的三個“W”問題,即:誰(Who)在看電影?誰(Who)是當代文化的主角?誰(Who)能重新塑造大眾文化性格?這一發問擊中了90年代電影事業麵臨的難題。中國電影業似乎深深陷入了拍電影、放電影、看電影都難的怪圈。
拍電影難主要表現在經費難籌、作者隊伍素質不高、作品品位低、審查評估標準不一,拍出來的電影人們不愛看。在市場經濟衝擊下,我國電影創作已從社會電影、人生電影轉到商業電影上來。但無論是企圖自我定型、自我重複的“寓言性”電影片,還是新起的講述老百姓日常體驗的“新都市電影”片,都未能打動中國老百姓的心。內部危機嚴重。作者、編導隊伍缺少生活,特別是不了解農村。農民弟兄說:倒是也有些人來體驗過生活。但他們回去就把咱農民演成“老憨”、“傻冒”、超生典型……弄得我們成了愚昧可笑的形象。還有的批評說:這兩年國產電影叫人看著發膩,一大堆這個“戀”,那個“愛”的故事,表現手法不斷地跳躍,“閃回”,時空交錯,不講邏輯。電影編導者的眼光盯住了豪華客廳、舞廳、高級賓館、飯店,大街上轎車追趕,碼頭岸邊的拳腳較量,令人看不懂,乏味。有些電影編導者關在賓館裏“侃大山”,說些隻有自己感興趣的話,安排隻有自己感興趣的情節,和人民群眾的思想、生活、家庭不沾邊。受人民大眾歡迎的片子,真是難產。
電影製作界也有抱怨:電影審批權政出多門,影響了好作品問世。宣傳、文化部門要電影成為司晨打鳴的雞,財政部門要它成為會下金蛋的雞,老百姓要它成為有趣好看的雞。這就造成了電影難產的另一番原因。
放電影更難。近年電影發行放映市場嚴重滑坡。電影觀眾1993年比1992年下降50%,收入下降了37%。將1992年與1980年比較,電影觀眾從200億人次,下降為10億人次。放映單位急劇萎縮,1993年第3季度比上年同期減少了5000個。部分市、縣電影公司陷於癱瘓。以四川省為例,80年代初有11000個放映單位,1993年隻剩下2300個,片租從5700元降為2000元;同期成都市的放映單位由888個降為300個,其中堅持運轉的隻有150家,有的一天隻演一二場;300多個工礦單位影院現隻剩下60家;郊區縣原來500個放映單位,現隻剩四五家,縣、鎮影院已不放電影。電影院的經理苦於“找片子、請觀眾”,深感困難。
電影放映市場萎縮原因很多。一是放電影無利潤。每場電影費用120—150元,但賣票極少,一個偌大影院觀眾寥若晨星,令人心寒。二是錄像廳與電影院競爭不公平。電影院除交5%營業稅外,還要交35%的所得稅,而錄像廳隻交5%的營業稅,加之錄像廳常搞一些轟動性廣告宣傳,聲稱“毛片”、“兒童不宜”之類,更能招徠觀眾。三是電視普及,節目豐富,衝擊了電影業。成都市內可收到22個頻道的電視節目。精神消費有了新的內容,電影在文化生活中的優勢消失了。
電影放映業的萎縮,使電影製作和觀眾兩頭衰落。老百姓看電影難了。許多影院關閉,不在運轉,到哪裏看電影?四川電影公司1985年投資280萬修建了影院,解決老、少、邊地區看電影難的問題,但現全閑置。目前,大城市影院票價高得嚇人。北京某影院一張普通影片的票價30多元,令觀眾望而生畏。當然,品位高的影片更是難以看到。中國農村呼籲:何日再能看到《喜盈門》那樣的好片子!
麵對“三難”,需要進行綜合治理。電影業的出路正在探索中不斷顯現。第一,實行發行、放映、製片三位一體。讓全國16個電影製片公司與影院掛鉤。第二,實行浮動票價。社會效益、經濟效益較好的片子可定稍高些的價格,較差的片子,可定低價,靈活掌握。第三,提倡影界作者、編導深入生活,提高自身素質,拿出老百姓喜聞樂見的好片子。把主旋律影片拍得藝術化一點,把藝術片拍得文化品位高一點。第四,改善影院條件。設備和環境高雅一些,技術先進一些,再堅持“薄利多銷”的經營思想,不牟取高利、暴利,就會重建影院形象,增加吸引力。第五,廣開附屬服務。影院兼營食品服務、文化商品服務、卡拉OK廳、夜總會、餐廳、冷飲,也是許多影院已在實行的經營,這也未嚐不是一條改善電影業的門路。
(劉書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