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進集中營半年後的冬天,費雷太太的女兒傑茜卡因淋雨高熱不退,求墨妮卡幫她買退熱藥。墨妮卡想了想說可以,不過要用費雷太太脖子上穿著戒指的項鏈交換。“簡直就是搶劫!”費雷太太指著墨妮卡大罵,“我們都是美國人,可你拿我們的錢給那些日本豬,你比魔鬼還可怕!”墨妮卡沒有任何反應,坐在床邊,一口口地啜著酒,冷冷地說:“世界上一切人對我而言,除了加以利用外,沒有別的好處。”
費雷太太隻好求當地人幫忙從黑市弄藥,價錢便宜很多,不過風險很大,如果被日本兵發現,就可能沒命。他們約在種植園旁邊的原始森林裏交易,在回來的路上,費雷太太被日本兵抓了個正著。第二天一早,我們看到她已經被拉到太陽底下跪著,周圍插滿尖尖的竹片,稍微一動身,竹片就可能把她紮死。所有人都認為是墨妮卡告的密,傑茜卡發瘋一樣找墨妮卡:“你為什麼要出賣我媽媽,那枚戒指是我爸爸上戰場前留給她唯一的物品!”墨妮卡沒有反駁,冷漠地推開傑茜卡。她的態度更讓我們認定就是她告的密。晚上,她領回本要被處死的費雷太太,費雷太太靜靜地把戒指脫下來給了墨妮卡。
雨季到來的時候,集中營的廁所壞了,日本兵挑中我們這幫身強力壯的年輕女孩去幹活。連續幾個月,火辣辣的陽光烤得我們渾身脫水。汗水、指甲縫的血水和腳上水泡的膿水一起淌下。而遠遠地,墨妮卡和在樹陰下死盯著我們的警衛調情。
支撐不住的我猝然倒在了溝渠上,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躺在住的地方。墨妮卡說:“你中暑昏倒,最好吃點兒中暑藥。”我見識過這個魔鬼的厲害,使出全身力氣爬起來對她吼:“我沒錢給你!我不想活了,在這個地獄裏死了算了!”墨妮卡甩了我兩個耳光:“你這個膽小鬼,不管怎樣,都要活著出去!”晚上,她給我喂了幾片藥,還給我一個塗著黃油的麵包,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吃過藥我沉沉睡去,晚上我感覺有人摸我的頭,伴著濃濃的酒味。
很快日本兵投降,我們要離開集中營,但沒人願意帶墨妮卡一起走。最後我和費雷太太決定帶她走。經過叢林的沼澤時,墨妮卡不小心掉了進去,泥漿淹到她腰部,我們拚命用樹枝拉住她。費了好大力氣終於把她弄出來,我們把她背到一個廢棄的房子裏。
微弱的火光下墨妮卡臉色慘白,雙眼深陷。她從貼身的口袋裏掏出戒指還給了費雷太太:“我沒把它給日本人,告密的不是我。”接著拿出日記本交給我:“其實我從來都不是醫生,戰前我隻是個哲學教授。如果可能,請把日記本交給我丈夫阿德勒安。”墨妮卡在那個夜晚閉上了眼睛。
40年來我始終沒有放棄尋找阿德勒安。終於通過一個老兵得知阿德勒安的下落,戰爭結束後,阿德勒安到了佛羅裏達州。通過這本日記我才知道,墨妮卡和日本兵拉關係是為了幫我們弄到藥,讓我們盡可能活著出去。而她的藥價那麼昂貴是因為她早已罹患胃癌,不得不依靠烈酒緩解疼痛,得以存活,給我們帶來希望。
希望存在於每一個活著的人心中,隻有死去的人才沒有希望。所以,活著就有希望,哪怕隻是苟且地活下去。
憂慮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行為比無中生有的憂愁更愚蠢的了。
古時候,有一位國王讓大臣到民間去暗訪,看什麼樣的臣民最快樂。這位大臣領旨而去。
3年後,大臣回到王宮,告訴國王最快樂的臣民是一位賣豆子的小商販。
“為什麼?”國王大驚。
“尊敬的國王,我調查了許多王公大臣,他們都不快樂,因為他們不是嫌自己的官銜太小,就是與同僚間明爭暗鬥;我也調查了一些商賈巨富,他們也不快樂,因為他們擔心市場千變萬化,自己的貨物賣不到最理想的價錢;我也問過一些農夫,他們在下雨天擔心雨水衝壞禾苗,天晴時又擔心禾苗得不到及時的灌溉,所以快樂也與他們無緣。可是,當我遇見一個賣豆子的小商販時,他正在邊唱歌邊從豆子裏挑揀出一些雜物。”
大臣還未說完,國王就打斷他的話,說:“這個賣豆子的小商販之所以很快樂,是因為他的生意好極了吧!”
“最初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可觀察了3天後,卻發現他的生意很清淡。”大臣接著說,“我就上前詢問他生意不好,為何還那麼快樂的原因。那個賣豆子的小商販說:‘我很快樂,因為我從來就不為豆子賣不出去而擔心。假如豆子賣不完,我可以拿回家去磨成豆漿,再拿出來賣;如果豆漿賣不完,可以製成豆腐;豆腐賣不成,變硬了,就當豆腐幹來賣;豆腐幹再賣不出去的話,就醃起來,變成腐乳。此外,我還有一種選擇:我把賣不出去的豆子拿回家,加上水讓豆子發芽,幾天後就改賣豆芽;豆芽如賣不動,就讓它長大些,變成豆苗;如豆苗還是賣不動,等它再長大些,移植到花盆裏,當做盆景來賣;如果盆景賣不出去,再把它移植到泥土中去,讓它生長,幾個月後,它結出了許多新豆子,一顆豆子現在變成了很多豆子,想想那是多劃算的事!’我聽完後,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因此便認為他是最快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