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人自抑,就能廣造福田。王陽明說:“現在人們最大的缺點,基本上就是一個傲字,千萬種罪惡,都是從傲裏滋生出來的。傲就自高自足,不肯屈人之下。所以作為兒子的傲,就不能孝敬長輩;作為弟弟的傲,就不能尊敬兄嫂;作為臣子的傲,就不能做個忠臣。”以財勢傲人固然不可,以學問傲人也不應該,以地位傲人更是不應該。以氣色傲人固然不可,以態度傲人也不應該,以言語傲人更不應該。
顧準的座右銘是:“寧可天下人負我,我不負天下人。”一次,女同事張純音與顧準爭論,“別人要是打了你的左臉,你再將右臉送上去,完全是一種奴隸哲學。我的觀點是針鋒相對,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顧準回答道:“人類社會正是因為有強烈的報複之心,你打我一拳我還你一腳,才總是鬥爭不已。如果大家都有寬容仁愛之心,這個世界會好得多。”
在“清理階級隊伍”運動中,顧準的一位老朋友兼老上司林裏夫曾用荒誕牽強的推理“揭發”顧準,指斥他在20世紀30年代就是執行右傾投降主義路線的“內奸”,弄得顧準百口難辯。很久以後,直到周揚得到解脫,顧準的“內奸”問題才告解決。1972年顧準回京,對林裏夫卻多方照顧,考慮到這位老友也處境淒苦,逢年過節總是備下酒菜,約他共餐對酌。吳敬璉先生是顧準的同事,他後來寫下了這件事,並對顧準的為人的態度很不以為然,認為顧準完全不必當東郭先生,對林裏夫這樣的人,不去回敬他一拳已算仁慈。顧準卻說:“你真是不懂世事,老林這種古怪個性和奇特的思想方法,完全是由黨內不正常的政治生活和逼供訊‘審幹’做法造成的,是這套製度毀掉了他的一生,悲慘的人生遭遇形成了他的古怪脾性,我們應當同情他才是,怎麼可以苛責呢?”
顧準的為人處世就是儒家的中庸恕道,所以他與很多人包括林裏夫的友誼得以維係始終。1974年10月中旬,顧準病倒後,林裏夫每天趕到社科院經濟所宿舍,為顧準炊煮飲食照料生活。顧準住院後,雖有經濟所一位同事專事照顧,但林裏夫仍然每天三次看望照料,那時候林裏夫的政治處境也很艱難,經濟條件尤其窘迫。人們不能不認為林裏夫一定是被顧準的人格徹底感動了。
14.謹慎自己的私心
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
——《禮記》
荀子說:“公生明,偏生暗。”為人處世必須謹慎自己的私心。子思在《中庸》第一章裏就教人:“君子應謹慎自己有所看不到的地方,害怕自己有所聽不到的東西。看不見的善於隱蔽,不明顯的似乎微弱,所以君子必須慎防。”
一個人太自私了,如何與人相處呢?這是許多人思考的問題,韓愈說:“其自為也過多,其為人也過少。”過於利己,必會損人,與他人的關係自然出現失衡,所以沒有約束私心的功夫,很難幹成大事。方學漸曾經詳細評論這種功夫說:自我反省是一個人為人處世的重要學問。當晏子獨居的時候,從內觀察他的本體,深湛清醒的樣子,這就是天理。存在著天理而欲仿自退,這是第一等功夫。從內部觀察這裏麵稍有染著的,這是人的欲念。檢查欲念,從那裏做起,一掃而去,就看見了本體。製止欲念以存天理,這是第二等功夫,以省察的功夫最為重要。一覺察到私念起來了,馬上就克製、杜絕它,自然純正的是天理而已。
明朝山東諸城知縣楊椒山說:“心為人的一身之主,如同樹的根,如同果的蒂柄,最不能先壞了心。心裏如果保存了天理,保存了公道,做出來的都是好事,就是君子這一邊的人了。心中如果存留的是私欲,是私意,雖想做好事,也常常有始無終;雖想外麵做好人,也會被人看破。如同根衰樹枯,蒂壞果落。所以人千萬不能把心壞了。”
在心理學上曾有個很有趣的實驗,用鏡子來測試動物知不知道什麼叫自我。實驗者先把一麵鏡子放進黑猩猩籠中,十天之後,將黑猩猩麻醉,在它額頭上點一個無臭無味的紅點。黑猩猩醒來後,鏡子還沒有放進來前,它並不會用手去摸額頭,但是當鏡子放進籠子後,黑猩猩一看到鏡子中的“倩影”,便立刻用手去摸額頭,而且用力去搓,表示它知道鏡中是自己,而且知道自己原來是沒有紅點的。
如果省略第一步,沒有讓黑猩猩先接觸到鏡子,後來它雖然看到鏡中的自己頭上有紅點,但不會用手去摸,因為沒有以前的自我可作比較,就無從判斷。沒有比較就沒有抱怨,就不會用力去把不是自己心甘情願放上去的裝飾品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