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男主人在族中排行第二,滿臉麻子,人長得高高大大的,四十掛零,是做莊稼的一把好手。自家的地沒有佃出去,就全憑他一人經手,大家都叫他李二爺,背地裏,有人喊麻二爺,再晚一些輩分直接當麵喊麻爺爺。麻二爺不僅種了莊稼,還種有一棵棗樹,小輩們之所以這麼喊他,也有些不滿的味道,每當棗熟時節,都想去偷幾個,卻屢屢被麻爺爺攆得雞飛夠跳,望棗興歎。
女主人也就是李二娘是小腳,一說一個笑,和和氣氣。膝下一女一出嫁,二子,卻有些慣養了。都說當娘的勤快了,女兒會很笨拙,同樣的道理,當爹的能幹了,養的兒子就有些不堪了。麻二爺一個人將家裏的田地伺弄得很好,但他年十八的兒子卻有些二兩活兒都拿不起的味道,挑糞是蝦弓背,拿鋤頭挖地腰杆都是直的,這樣不行,那樣做不了。每一次下地,都隻做做撒種丟肥撿點野草的輕鬆活兒,做這些,更是磨洋工,半天半天的做不了一箱土。
提起李家老二,都說,嫁女千萬別嫁這類型的,瞧那德性,怎麼養得活一家大小。
是啊,麻二爺早晚一天天的老去,這小的,經不住事,什麼都不會做,或者說都不願做,這樣的男人,誰家姑娘嫁過去誰倒黴。
因此,十八了,卻沒有媒人上門,更或者,比佃農人家的兒子都難娶。
李氏和李二娘套了近乎,百家姓同一個李字,字輩上排不起,卻也不妨礙親近。認作了娘家人一樣,親切的將李字去掉,喚作二爺二娘。麻二爺對王家四弟兄倒也熱情,時不時的指點著哪塊土出什麼,哪塊田硝重,要多施肥,要不然秧子容易返黃死苗什麼的,在田邊土角幹活時,閑聊中就一一說給他們聽了。
莊戶人家都厚道,同一個房子的十來戶人,見麵,都打著招呼。而且,王家四兄弟聽說是裁縫,關係套好點,過年家裏要做兩身衣服時,少收你一兩個錢也是不錯的。因此,四人出門時,偶遇的都親熱的喊王X哥。
“王大哥,出門趕場!”這天一早,王老大依舊提了油壺壺上街,剛出門,在巷子口,遇到了金家小娘子,她嘴甜,熱絡的招呼著。
“啊,嗯!”王老大本是低頭,邊走邊想心事,聽得招呼,連忙應答,抬頭,見是一個小娘子,卻一時忘記了姓什名誰,是哪家的女人了。“你找菜來?”見人手上拿了一把青菜,閑扯上一句,臉上微紅,他有些發窘
“是啊,這青菜剛能吃了,不過蟲子多,再不吃就被它們吃光了”金家小娘子笑道。這王家四弟兄,個個都高大,人才也好,瞧瞧,這老大,站在麵前,就像樹杆一樣筆直,小娘子心裏獨自想著。
“噢,那你先忙,我先走了!”兩人相視一笑,各朝各的方向走了。
這以後,兩人總會獨獨偶遇,慢慢的,知道小娘子喚作巧兒,嫁入金家三年了,卻無所出,被婆家嫌棄,分了家夫妻倆才搬到這兒來的。原來,也是一個可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