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暗色裏忽然亮起一團明亮的火焰,在寂寥無人的夜裏發出劈哩的聲音,升騰著虛無般的橙色光芒。素梔雙臂抱著膝蓋,靠著樹幹坐在離火堆不近不遠處。
用木棍撥動著柴火的男子半蹲在火邊,他時不時看向暗處一言不發的人影,明明是個柔弱的女子,卻毅然自不量力去殺狼。就是被狼抓傷了手臂,也一聲不吭在那裏逞強。
他搖搖頭,起身走了過去。
素梔見他走來,身子一僵,朝後縮了縮,貼緊了樹幹。她看著他的紫眸,忽然覺得這個人遠遠比狼還要危險。剛才就在惡狼撲來的一霎那,這個人詭異的出現了。迷迷糊糊中她就聽見一陣哀嚎,然後再醒來就在這山腳下了。
他到了她身邊,,緩緩蹲下了身。見她側頭看向別處,略帶玩味地問:“你是不是該感謝我啊?”
“謝謝你。”素梔淡淡說一聲。
“你還記得我嗎?”他坐了下來,“我們見過,勇敢的姑娘。”
素梔說道:“我記得,你是個淫賊。”
他一聽就笑了:“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你說劉昭就這麼讓你一個人出來?”
素梔看向他火光中忽明忽暗的臉龐和那炯炯有神的紫眸,詫異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難道她的偽裝真的像莫齊言說的那麼差勁?
“你的頭發太長了。”他微微一笑,“要混到軍營裏得舍得剪掉。細皮嫩肉就得舍得磨皴。”
“你……”素梔有些惱羞成怒,“赫連滄,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你終於承認了。”赫連滄唇角上揚,伸手拉起她的胳膊。不顧她掙紮,卷起了她的袖管。
“你,你幹什麼?”素梔想掙開他的手,可是他的力氣大得很。“赫連滄,別以為我怕你!”
他笑意愈發深了:“我就擔心你會怕我,現下好了。恩,你別亂動。看看你的傷口。”果真,抓過的皮膚裂開了,留下三道深深的血痕。
“叫你別動。”
素梔看他並沒有惡意,放緩了聲音問道:“你為什麼在這裏?”
他撕了塊幹淨的褲擺替她紮上,動作竟是意外的嫻熟。“如果我說我是跟著你來到這的你信嗎?”
“為什麼?”素梔看著他坦然的神色。“你不帶兵嗎?”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還算敵人。”他的紫眸中閃過一絲難辨的神色,然後又若無其事的為她紮好,“不要亂動了,感染就不好了。
”
“不說也罷。”素梔想起身,“我得走了。”
赫連滄拉住她:“這是去哪啊?”
“用不著你管。”她踉踉蹌蹌扶著樹幹起了身。
“好。”赫連滄沒有再拉她,兀自到了火堆邊烤火,“你走吧。現在已經子時了,夜寒露重。野獸最喜歡這個時候出來了,現在出來的不
是一隻兩隻,而是一群一批。” 說道這兒,他裝作漫不經心的看了她一眼,果真看見她的腳步頓住了,“你的馬沒有了,這樣走,就算不被
野獸撕碎也要迷失方向累死。如果你不想的話,就坐過來烤火。天亮之後我送你。”
素梔不出所料地轉回身,緩緩踱到他這邊,在離他不遠不近的地方重新坐下:“那就勞煩你了。”她的聲音幾不可聞。
赫連滄哈哈一笑:“樂意效勞。餓了吧。”說完遞來一串烤熟的野兔,素梔嚇住了一樣推開。換得他一陣嘲諷:“野狼都不怕,還怕死兔子?”
“誰說我不怕。”素梔小聲嘟囔,然後接過了他扔過來的野果。她咬了一口,不禁說道:“真甜。”
赫連滄笑笑:“你為什麼到這裏來?”他的目光充滿了探究。
“我,我這是。”素梔萬萬不能讓他知道劉昭傷得這麼重,她又要了口果子掩飾道:“我,逃出來的。”
“逃出來?”赫連滄反而笑得歡,“你是想讓我把你當傻子,還是讓我把自己當傻子?要逃你會往這裏? 這裏可是我們的地界,難不成你想投靠我?我歡迎。“
素梔知道瞞不過他,說道:“我師傅病得很嚴重,我得去給他采藥。”然後,在不理會他一如既往的探究目光,倒頭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