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和戰風波(1 / 2)

這是南宋紹熙三年的立冬,北風隆隆。在這個月中宮庭、朝堂民間中發生許多大事。

首先是隨著金國委派的和談使者車隊的臨近,朝堂中多個利益派別、輿論陣營關於此事漸漸整合成二個較為清晰截然不同的對立陣營。一方麵是以老成持重的右丞相趙汝愚、觀文殿大學士留正為首的求穩派,這一方主張尊重當前宋金兩國實力不對等,大宋毫無軍事對抗能力的現實。以經濟上的退讓換取國家能夠長治久安,才能有機會發展。若和談不慎重而引發新的戰爭,敵強我弱之下,一旦重開戰端,國將不國。

而另一方麵以右丞相黃洽、魏國公史浩為首的抗爭派。主張過分畏懼金國迷信金國必勝,喪失拒絕不合理要求的勇氣,一而再,再而三甘心接受恥辱,動輒思退求和,任人魚肉毫不加反抗,如何立國。且歲貢負荷已占大宋整個財政的大部分,如再次加歲貢,則等同於在經濟上完全拱手相讓,國將不國,如此不戰而亡,倒不如一戰。

一時間,求穩一派大罵抗爭一派,不論實際清談誤國,是為主戰,是為莽夫。抗爭一派大罵求穩一派,不求反抗隻懂妥協,是為保守,是為懦夫。朝堂之上,高聲斥罵麵紅耳赤成為常態,甚至朝堂上一言不合便拔拳毆鬥者也不在少數。一時間那沸水鍋中再添薪柴,再無寧日。

宮庭之中倒是有些幸喜事。皇後李鳳娘被禁足中宮後,太上皇又在三省六部官員中下狠手治理李氏外戚,至此李氏一族勢力大失,而朝堂中眾多騎牆派係見勢不妙,紛紛倒戈。皇後李氏外戚至此變故,再無往日囂張。皇後本人迷上崇道修善,一改往日做派,每日裏勤政殿內照顧夫君,六宮中賢淑模樣。而皇上,在皇後以及黃貴妃細心照料之下,神誌也漸漸清晰,上朝處理政事時候漸多,一切似乎都在重新恢複正軌之中。

此時,太學府第驚現當年嶽飛獄中遺言,“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八個大字。那遺言便如同讖語一般,傳遍整個臨安,乃至大宋境內。值此和戰敏感之時,當年嶽將軍無罪,因“莫須有”而被冤殺,重新被人提及。秦檜賣國,殺害忠良,人盡皆知。甚至太學儒生找到當年獄卒隗順的後人,說出秘密,其父當年敬重嶽將軍,在將軍死後負屍越城,將其草草地埋葬於九曲叢祠旁。由此太學儒生朱熹在臨安九曲叢祠傍發現嶽飛初瘞地,上報臨安府。一時間,坊巷傳唱《滿江紅》,“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闕。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那嶽將軍的遺誌隱然有定風波之勢。道出了整個宋庭的渴望,激起了大宋百姓的憤恨與渴望。收複失地千古流芳,賣國求和萬古遺臭。成為百姓最直白的一個判讀標準,為朝堂沸騰不休,投入了一塊最大的降溫冰塊。誰人願意此時刻再步秦檜後塵?皇室對此問題的態度最初保持緘默,而後嘉王殿下當廷上言,“雪嶽飛之罪”,要求為嶽飛平反昭雪,恢複封賜。數百太學儒生以及民間百姓聚集太廟跪請皇室準許嘉王請求。

隨即,太上皇(孝宗)便殿召見嶽飛後人嶽霖,命中書、門下、尚書三省令左藏南庫及淩煙閣搜檢發還嶽飛的全部奏章、禦劄、手詔;同年十二月十二日,太上皇受太學儒生為嶽飛定諡的上奏,賜嶽飛武穆,聖旨曰:武穆。折衝禦侮日武,布德執義日穆。合茲二美以武穆諡公。正式恢複嶽飛少保,武勝定國軍節度使、武昌郡開國公的官爵。同年十二月十八日,按隆重的一品葬禮將嶽飛遺體遷葬於西湖邊的棲霞嶺下。駕部嶽霖、廣南嶽震、譚州嶽霆、宗正嶽甫表謝朝廷。皇室支持抗爭主戰一派的態勢儼然明朗。

而後以保守派的閉口不言持續消沉,抗爭派點燃整個大宋怒火為爭論的結局,成為了此次金國使者達到前朝堂最終達成一致態度。

這一日,離士清出發去汝州已經二十餘日,毫無消息。嘉王趙擴在殿內隻覺得心情煩躁,坐立不安。遙遠的天際,偶有飛鳥掠過皇庭上空。寒風凜冽,樹木蕭瑟。她還好麼?汝州順利麼?她在回程的路上了麼?為什麼沒有消息?一種思念,一份擔心慢慢滲入骨髓,讓人的心沉下去,漫無邊際地空洞,找不到安心的落腳點。慢慢地開始胡思亂想,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會不會有危險。一旦開始胡思亂想,那種恐慌便不可遏製。唯恐不經意間踏空一腳,驚慌地無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