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臨終托孤(1 / 2)

人群退卻,喧鬧聲消散。寢宮中隻有士清和韓侂胄相互對視。

黑暗中,原來你還在我身邊。

韓侂胄靜靜地看著士清,這是自從重逢以來,他第一次這般毫無顧忌地注視著她。沒有任何人事阻隔。

世間繁花,都在靜默中開放。幽香怡人。

應該要愁苦萬分的。

可瞬間他二人都綻開了笑容。漆黑一片,彼此看不見麵容,卻如此相契合。士清的手指覆在韓侂胄臉上。感受他豁達通透的笑容。

與世隔絕,一起死去。

士清心中酸酸的。可臉上笑容越發燦爛。手指順著他堅毅的輪廓,一點點滑到胸膛。

你說過的,麵臨艱險,要一展笑容,不是麼?

抬頭看,有你在身邊,我不怕。

韓侂胄笑道,“我們運氣還不錯。”

低沉略帶磁性的聲音,胸腔震動,在夜色中聽來格外動聽。

士清靠在他懷裏,汲取溫暖。小手乘機環上了他的後腰。這是早就想做的,可他死也不答應。還訂了什麼盟約。規定不許乘機動手動腳,不許占便宜。

此刻,他也不拒絕,也不掙紮,任由她隨便占便宜。士清偷笑,點頭說道,“豈止是不錯。那是賺大了。”

士清道,“據說相依相偎死在一起的人,來世還會一起投胎。”

臉皮很厚啊。

韓侂胄假意不屑道,“據說恩怨相報的,也會一起投胎。”

士清蹭了蹭腦袋,埋入韓侂胄胸膛,“你還怨我麼?隨你,怎麼都行。”

韓侂胄忽然想到一事,忍住笑意,“士清,你是要說,欠我良多麼?”

什麼跳躍式的聯想?

士清不滿意地道,“我是說,我們下一世,生生世世要在一起。”

片刻寂靜。彷佛她又說錯了什麼。

“士清?”

“嗯?”

“那今生,可不可以收一點利息?”

“嗯??”

修長有力的手指抬起士清的下頜,溫潤的嘴唇輕輕地觸碰了一下士清,輕憐□□,熱流湧動。再無猶疑,士清迎了上去,深深地契合在一起,輾轉親吻,心靈悸動,甜美地讓人歎息。此刻兩顆心碰撞在一起,相互依偎,忘記一切人世間的事情。原來我們會一起死。這一輩子那麼快就完了。

臨行前忘記一切,投入地任性一回。

不是說,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正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金兵退了麼?”

韓侂胄和士清,瞬間就跳了開來。幾乎忘記了,此刻神智不清的太上皇還躺在病榻上。若不是漆黑一片掩蓋一切羞澀,士清幾乎要遁地而走。夜色中韓侂胄耳朵尖也泛著尷尬的緋紅色。

那個蒼老的聲音執意追問道,“金兵都到哪裏了?”

太上皇絲毫沒有收到外界幹擾。依舊癡迷在自己的世界裏。

韓侂胄心中一動,答道,“此刻,是腹背夾擊金國的好時機。”

太上皇身子一震,抬了一下手,停頓了片刻,居然順著韓侂胄的話問道,“要和誰一起腹背夾擊?”

韓侂胄答道,“金國北麵有蒙古興起,北方蒙古人不斷騷擾金國,金國邊患日重,完顏一族四分五裂。內部權力紛爭劇烈。黃河決堤,千裏浮屍,瘟疫彌漫。內憂外患,困弱已久。正是我大宋聯合蒙古,腹背夾擊的好時機。”

與癡人說夢話,就是如此。

可太上皇居然聽懂了。甚至坐了起來,激動說道,“靖康之恥猶未雪。張浚呢,朕的大將張浚呢。讓他帶領朕的大軍,揮師北上,收複失地。”

韓侂胄一片黯然。生命走到最後的時刻,迷糊中太上皇,隻有此生最大的憾事縈鎖於懷。隻記得金國和故去的大將張浚。他活在他的時代裏,想象中收複失地。

事實上,隻能說時不與我。二十五年前,太上皇趙昚在做皇子時,就立下恢複大宋江山的宏誌,即位後重用張浚和虞允文等主戰派,力圖整軍備戰,恢複中原失地,多次進行北伐。可惜太上皇雖是“中興之主”,手下卻沒有“中興之將”。那些曾經的中興名將基本故去,就隻剩一個張浚,老將劉錡、吳麟雖還活著,沙場宿將已進入暮年。沒有大量將才可用,北伐隻如曇花一現,有心無力。

士清也歎息道,太上皇是個好皇帝,他的治世下,百姓富裕,五穀豐登,太平安樂。出現了人稱“乾淳之治”的小康局麵。可關於收複失地,漠漠廣域,世間再無張俊、嶽飛、韓世忠。斯人已逝,世間已無名將。根本不可能再有北伐之舉。更何況如今的局麵,皇帝久病瘋癲,皇後李鳳娘當權,那北伐一說,簡直是夢裏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