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片寂寞,茫茫然如大雪覆蓋。
誰能知曉一代天驕,如此默默無聞地隕落。那虎符,入手沉甸甸。一寸見方,帶著太上皇最後的心願,在黑暗中還泛著一絲孤傲的金屬光澤。
韓侂胄和士清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三個頭。
士清站起身來,回頭凝望侂胄,那修長身材傲然挺立,如山尖上的青鬆一般。有著寧折不彎的氣勢,讓人不可小覷的氣勢。士清想到,其實一直以來,侂胄便似一個的精神內核,他凝聚著所有人,吳曦、辛棄疾、朱熹、還有她,每一個人都仰望著他,依靠著他的精神強大,從前四川吳挺都督托孤也罷,今日太上皇臨終囑咐也是。他從來都是一道強烈的光芒,讓周邊的人沾染他的光芒,感覺到力量與勇氣。磊落誌氣,天地之心,那是能承擔天地的人物。這樣的男子,應該在沙場中馳騁,讓天下仰望。
這樣的男子,一言不發間最攝人魂魄。
而此刻,這男子取了床頭的夜明珠,攜著士清的小手。士清的小手慢慢摹娑著他的指腹,安心之極。黑暗中那大手執著寬厚,小手纖細,十指相扣。這一世最幸運的事便是認識他,和他在一起。有他在,便萬事不用愁。
手執夜明珠,光芒微弱,侂胄沿著寢宮轉了一圈。搜羅了些許食物。隻可惜除了少許糕點,少許藥酒外。什麼也沒有,根本不足以支撐數日。
士清神色一黯,想了想,搖搖頭。走到床前,拉起被子蓋住太上皇。放下厚厚的九重簾,擋住一切空隙。把那虎符重新放回了機關中。隻可惜,檣櫓灰飛煙滅,隻是遙想。我們沒有機會出去,也許會在此度完餘生。
順從地牽著侂胄的手,小心翼翼沿著走道,走入寢宮側麵的耳房。反手關上寢宮內側門。隔絕世間一切外物。
天地間,隻有你和我。
終於可以拋開一切世俗,規範條律也罷,理想妄念也罷,統統都關在門外。隻剩下你和我。
這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雖然他們隻是這樣牽手,可她卻覺得出奇的寧靜,惶惶不可終日的心被溫暖拂平,漸漸安定下來。倦鳥歸巢,投入他的懷抱,那空洞的胸臆也被填滿……湧出滿足來。
此刻,他們待的耳房,本是侍應的居所,房間不大,可桌椅板凳,床榻箱櫃一應俱全。微弱的光芒下,士清順勢拉了侂胄坐在榻上。
跪坐在榻上,士清不懷好意地咽了下口水,輕輕說道,“侂胄,你有沒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侂胄嚴肅說道,“有的”。
士清眨了眨眼,補充道,“我是說,我能做到的。”
侂胄正色說道,“算賬!有一筆賬沒算清,要算一算。”
算賬?這個答案突如其來?
侂胄手勢穩健,毫不猶豫,一把拉了她伏倒,士清伏就在他大腿上。
那大手便不客氣地撫上了她的嬌臀。不妙不妙,和她想的不一樣,難道他要??
士清低聲驚道,“侂胄~~要做什麼”。
侂胄壓低了聲音,湊在她耳邊,語氣中還帶一絲戲謔,“其實我很生氣。我這人喜歡睚眥必報。不算清楚帳,死都不甘心。”
那大手便拍在她臀部。一下、二下。靜夜中,還有“啪啪”響聲。
他要占便宜?不對。哪裏是占便宜。
屁股好痛。他是打屁股?他在我屁股。士清臉色緋紅,太丟臉了。扭動身體逃避,可是男子力道大,雙手被他製住,逃脫不得。士清心中暗暗叫苦,剛才覺得他很安心的想法,一定要收回,收回。根本就是反複無常的家夥。
不吃眼前虧,士清討饒道,“侂胄~~~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這樣。”
他還是不理會她。自顧自生氣,也不說話,一下一下打屁股。
好痛,士清最後扭動身子避開他的手掌,求饒道,“那,你把罪名說清楚,再打。”
他終於憤恨開口說話,“好。一、不等我回來就嫁了人。錯了沒?”大手恨恨地落手,打了一下。
士清埋頭,嗚咽道,“有錯。”可是,可是……
“二、答應嫁給我的。沒做到,錯了沒?”大手又打了一下。
好痛,士清扭動。這和剛才的是一個罪狀。不帶這樣重複定罪的。忍不住嗚咽反駁道,“侂胄,什麼時候答應嫁你了?”
臀部立刻挨了重重一下,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還記得要去雪山看雪花飛舞,去塞外牧牛放羊的約定麼?”他問道。士清記得,那是汝州離別時,他問她的。那是他們還是很好的朋友。她一口答應地爽快,日後要在草原中騎馬打獵,逐水牧羊,攜手看沙漠硝煙,雪花飛舞。那是多美好的日子。她低低應道,“嗯,記得的。”那時候,他還說過,“如果你忘記了,一定大刑伺候”。這個就是報應不爽麼?
侂胄恨聲說道,“那時,你答應嫁我。而且答應成親後,我們攜手青山綠水間,遊曆大江南北。”
士清立時無語,這絕對是不尊重事實的引申。她應該跳起來反駁的。不過,其實他生氣不講理的時候,她也沒什麼辦法。隻是眼角了潤出了一絲感動的淚光,心好像漏跳了幾拍。彷佛錯漏了那些重要珍貴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