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夜裏,聽這樣的歌緩慢睡去。第二天醒來,忘掉夢裏的卓堯,起床洗臉化妝送黎回上學,然後去上班。
那棟新建的律師樓,竟建了一座觀光電梯。
我每天下班,都會走進觀光電梯,我寧願多走幾步路,也不想乘室內電梯。我有幽閉空間恐懼症,在接連的打擊之後,待在封閉空間裏就越發心慌,呼吸艱難。
好在新的律師樓裏,有這麼座觀光電梯,隔著透明的電梯,看到車水馬龍的來往車輛。
這景色毫無美觀,主任是怎麼想的,還建一個觀光電梯,真是奢侈浪費,我無法想明白設計觀光電梯有什麼必要,不過也好,透明的電梯空間令我不會恐懼。
我也期待著,可以站在這座電梯裏,遠遠看見他的車駛來。
想象他把車停在她身邊,搖下車窗對我微笑。
似乎除了我之外,沒有任何人乘觀光電梯。
也許,大家都懶得多走幾步過來,室內電梯更近些呢,每次看到室內電梯擁擠,而隻有我獨自等在觀光電梯前時,我就會這麼想。
新來的前台女孩米糯乘了一次觀光電梯之後,挨了主任一頓訓。
主任說:“米糯,那觀光電梯你是能用的嗎!那是給阮律師專用的,連我這個主任也沒有資格用!”
米糯委屈道:“憑什麼一棟樓的電梯成她一人專屬的,這也太不公平了。”
“不公平,憑什麼?憑她是我們律師事務所金牌律師,更憑——更憑這座觀光電梯是佟氏新董佟卓堯私人贈予我們律師事務所五十萬建造的......”
我正打算敲門提交商業計劃書,我站在門外,聽到主任和米糯的談話,怔得手中的計劃書險些掉落在地。
他知我的心症,居然特意為我建造了專屬的觀景電梯。
這些日子,我每天上班,下班,乘坐的電梯,原來是他的用心良苦。
他從未從我的生命中走失。
我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那天下班,我從律師樓乘觀光電梯,隔著高高的距離,那麼巧,簡直像奇遇,我看見他從車裏走出,我站在緩慢下降的電梯中看似波瀾不起。迎麵那一刻,我客氣與他握手,淡淡地說:“久違,佟少。”
我的心裏,早已是翻天覆地的湧動。
他心痛地說:“你做得那麼絕然,房子和車裏都退給了我,像是要把我從你的生命中徹底趕出來。”
“曼君,生命隻有那麼長,我們卻生生分開了一年。”他牽著我的手,擁我入懷。
這樣的擁抱姿勢,我們重複了很多次,這一次,卻像失散了很久的親人,隻是懷抱再溫柔也不能逗留,情人到最後都會難免成為朋友。
我說:“如果你有公事,我已經下班了,請你明天再來。”我讓自己清醒自持,覺悟起來,逃離他的懷抱,想要走。
他在我身後說:“葉潔白完全康複了,她記起來了過去的事情,你難道不想知道我和她之間的真相嗎?”
“真相對於我們的結果還有意義嗎?”我轉身問他。
“當然有意義,上車。”他說。
我上了車,車裏熟悉的木香,一切仿佛都沒變,又回到了那個夏天,我們初遇時,他車裏就是這般好聞的氣息。
“會不會刺激到她,那件事,對她一定打擊很大。”我言外之意,指的是她在那條巷子裏受到的傷害。
“很奇怪,她所有的事與人都記起來了,就是忘記了那晚發生了什麼,包括在酒店看見我們——也許這對她來說是一件好事,忘掉陰影,重新開始,醫生說這是選擇性失憶,人會選擇性忘掉傷痛和不愉快的記憶。”卓堯說。
見到葉潔白,我始終不敢正視她,她拉著我的手,很是歉意的說:“曼君,聽護士說,你一直來看望我,我犯起病來,還打了你是不是?我真是太糊塗了,不過我現在好了,醫生說我可以出院,你不用怕我會打你了。”
她的話,讓我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