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不好!爸爸騙人!爸爸要和媽咪離婚了!爸爸不要昊昊了!”昊昊大哭起來,傷心得眼睛全紅了。
顧淺秋走過來,她一把拉開傅斯年和昊昊的胳膊,強行把昊昊往房間裏抱。
“不要!爸爸,我要爸爸!”昊昊在顧淺秋的懷裏拚命的掙紮。
顧淺秋用力抱緊昊昊的小身體,臉色鐵青的朝聞訊趕過來的保姆吼了一聲:“都是死人嗎?不知道幫幫忙?!”
保姆被顧淺秋的眼神瞪都渾身冒汗,趕緊幫著顧淺秋,抬著昊昊往主臥走。
傅斯年站在門口,眼睜睜看著昊昊被顧淺秋和保姆抱進臥室。“砰”的一聲,臥室的門猛的關上,孩子尖銳的哭聲頓時變得含糊而低微,傅斯年用力抿緊嘴唇,仰起頭,痛苦地閉上眼。
這樁失敗的婚姻裏,所有的人都是受害者。但最大的受害者,永遠是孩子。
傅斯年意興寥落,在名下幾處房產中,隨便找了套離公司近的小公寓便搬了進去。
小公寓許久沒有住人,冷清得像座墳墓。傅斯年躺在沙發上,看著天光由淺變深,直至夜晚徹底降臨。
不知道過了多久,傅斯年迷迷糊糊快睡著的時候,有消息進來了。
看到屏幕上季半夏三個字,傅斯年飛快打開消息。
“昊昊的帽子忘在我包裏了。你明天什麼時候方便,我把帽子給你送過去?”
看見昊昊兩個字,傅斯年的心又是一痛。
“我現在過來拿吧。”他回道,他現在突然很想很想看到季半夏。
“呃,好吧。”
季半夏盯著手機屏幕,心裏有小小的竊喜。又能看見傅斯年了,她真的要感謝昊昊,把帽子塞進了她的包裏,又忘了拿出來。
季半夏本來已經卸了妝換了睡裙了,想了想,又重新坐到梳妝台前,塗了點睫毛膏,上了點腮紅。
半小時後,敲門聲響了,季半夏從貓眼中看到是傅斯年,趕緊開了門。
一看到傅斯年的臉,季半夏就怔住了,一向淡淡的沒什麼表情的傅斯年,竟然滿眼的失意遮掩不住。
“斯年,發生什麼事了?”季半夏擔心道。
傅斯年也沒想到被季半夏一下子看了出來,猶豫了一下才道:“我和淺秋,正式分居了。”
“……”
季半夏不知道該說什麼,她點點頭,表示聽到了。沒有多問一句。
傅斯年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季半夏走到餐廳,給傅斯年端了一杯溫熱的花茶,輕輕放到他的手邊。
看到花茶漂亮的色澤,傅斯年才突然想起自己一下午都沒有喝水。他端起花茶喝了幾口。一直處於幹涸和饑餓狀態的腸胃受到熱水的刺激,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輕響。
季半夏側頭看他,溫柔一笑:“餓了?”
“嗯。”傅斯年看著她的臉,心中那股灼痛感稍微減輕了一些。
“我去做個炒飯。馬上就好。”季半夏起身,輕盈的朝廚房走去。
傅斯年環顧四周。小小的客廳被收拾得整潔幹淨,到處都擺著玲瓏可愛的綠植,牆上的掛鍾發出沉穩的滴答聲,沙發旁的小矮櫃上,還放著一本翻開的書。
這裏的一切,都溫馨寧靜,透出一股歲月靜好的氣息。
傅斯年拿過季半夏看了一半的書繼續翻。是洛爾迦的詩集。傅斯年工科出身,對詩歌的認識隻停留在唐詩宋詞上,洛爾迦這個名字,對他來說很陌生。
牛和無花果樹都不認識你
馬和你家的螞蟻都不認識你
孩子和下午不認識你
因為你已長眠
石頭的腰肢不認識你
你碎裂其中的黑緞子不認識你
你沉默的記憶不認識你
因為你已長眠
秋天會帶來白色小蝸牛
朦朧的葡萄和聚集的山
沒有人會窺視你的眼睛
因為你已長眠
因為你已長眠
像大地上所有死者
像所有死者被遺忘
在成堆的死狗之間
沒有人認識你。沒有。而我為你歌唱
為了子孫我歌唱你的優雅風範
歌唱你所理解的爐火純青
歌唱你對死的胃口和對其吻的品嚐
歌唱你那勇猛的喜悅下的悲哀
……
傅斯年將書放回原處,把季半夏放的書簽放回原位。
喜歡詩歌的人。內心想必是豐富美好的吧?看著封麵因經常翻閱摩挲出的褶皺,傅斯年的心突然就寧靜了下來。
深夜獨坐,閱讀這些句子的時候,季半夏的內心,應該也是寧靜而充滿詩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