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顧淺秋提到車禍後不離不棄的照顧,傅斯年不知道心裏是什麼感覺。
最初,他真的很感動,顧淺秋選擇了繼續和他生活在一起,當初,已經對季半夏動了心,可他還能保持冷靜和理智,不讓自己被本能驅使而向季半夏靠近,就是因為這份感動和歉疚。
可每次一點點小小的爭執和不愉快,顧淺秋都要把這件事拿出來說,不停的說。她對他付出了多少,他欠了她多少,在這場婚姻裏,她將自己塑造成一個奉獻者和犧牲者,而他隻是一個被動的享受者和索取者,在道義上,她永遠占據了製高點。
有時候,傅斯年甚至寧願顧淺秋那時候拋棄了他,他寧願顧淺秋那時候沒有照顧他,寧願一個人被扔在偏僻破敗的醫院自生自滅,也好過背負這樣沉重的道德包袱。
“淺秋,我知道那些日子的照顧不能用金錢來衡量,可是,我也給不了你其他的東西。寒武紀變賣掉之後,所有的資產我都留給你。還有我們現在的幾套房子和幾部車子,我都給你。謝謝你當初的不離不棄。”傅斯年溫言道。
華臣他剛接手,股權還沒有最終確定份額。寒武紀和房子車子都給顧淺秋之後,他相當於淨身出戶。這,已經是他能給的最大誠意。
顧淺秋自然也知道傅斯年的經濟情況,聽他這麼說,徹底愣住了:“都給我?”她仰起頭哈哈笑了起來:“傅斯年,為了和我離婚,你還真是舍得割肉啊!季半夏的床就那麼有吸引力?你這麼迫不及待要爬上去?”
傅斯年盯著她的眼睛:“淺秋,這麼粗俗不堪的話,不應該從你的嘴裏說出來。”
聽見傅斯年維護季半夏,顧淺秋渾身的火直冒:“更粗俗不堪的事你都做了,你還好意思指責我?四年前的事就不說了,就說現在,你敢說你沒跟季半夏上過床?你敢說你急著離婚不是為了和她雙宿雙飛?”
傅斯年看著顧淺秋,實在是不想指出來,究竟是誰先婚內出軌,還生下了一個私生子?
他和季半夏,還真沒上過床!
“等你冷靜一點我們再談吧。”傅斯年完全喪失了和顧淺秋對話的興致。他站起身朝書房走去。
顧淺秋歇斯底裏的大叫起來:“不用等!你不就是想離婚,想分居嗎?好!我同意!分居!馬上就分居!你現在就給我搬出去!”
傅斯年站住腳步,緩緩轉過身看著顧淺秋,顧淺秋這麼爽快的鬆開,確實出乎他的意料,可他的心情卻輕鬆不起來。
“那昊昊呢?你準備怎麼安撫?”傅斯年覺得顧淺秋實在很不適合當一個母親,她情緒失控的時候,完全不會顧及別人,正如此刻,她大喊大叫的時候,完全忘記了兒童房裏還有個孩子,一個會因父母爭吵而害怕的孩子。
這段時間,他和顧淺秋的爭執越來越頻繁,盡管他在努力的控製,但昊昊還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響。昊昊的膽子越來越小,夜裏也經常噩夢尖叫。
“昊昊是我的兒子,怎麼安撫他,不用你操心!你給我滾!馬上就滾!”顧淺秋一邊大哭,一邊推搡傅斯年。
兒童房裏,昊昊一邊看著電視,一邊聽著客廳裏傳來的哭喊聲。
“阿姨,爸爸媽媽又在吵架,對嗎?”小人兒滿心的憂慮,仰頭輕聲問保姆。
保姆輕輕摸摸昊昊的頭:“爸爸媽媽鬧著玩呢。過一會兒就好了。昊昊別怕。”
“不,不是鬧著玩,爸爸要和媽媽離婚,我聽見了。”昊昊看著保姆:“阿姨,離婚是什麼意思?”
保姆語塞了,支支吾吾道:“你聽錯了吧。爸爸媽媽隻是鬧著玩。”
“離婚就是爸爸媽媽都不要我了。”昊昊自言自語,小小的腦袋壓得低低的:“我們班就有小朋友的爸爸媽媽離婚。離婚就是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了。”
大顆的淚珠一滴滴落到沙發的軟皮上,凝成一個小小的水窪。
“不會的,爸爸媽媽怎麼會不要昊昊了呢?”保姆無力的安慰著昊昊,她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兩個大人最近確實鬧的太凶了。叫她說,傅先生真的是很有風度的男人了,太太動不動就發瘋,換誰也受不了哇。
過了一會兒,吵架聲停止了,保姆鬆了口氣:“你看,這不是沒事了嗎?你乖乖看電視就行了,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操心。”
昊昊沒說話,豎著耳朵專心聽著外麵的聲音。輕輕的關門聲,隨即是箱子在地上拖動的輕微滾輪聲。
昊昊猛的推開保姆衝了出去:“爸爸!爸爸!”
客廳門口,傅斯年正在穿外套,身邊站著一個拉杆箱。
“爸爸!你要去哪兒?你不要昊昊了嗎?”昊昊抽泣著抱住傅斯年的大腿,拚命地摟得緊緊的。
看著昊昊的眼淚,傅斯年心如刀割,他蹲下身一把抱住昊昊:“乖兒子,爸爸要去外地出差,可能需要很長的時間,你在家乖乖陪媽媽,等爸爸回來了,給你買奧特曼。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