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長安,我的要求,僅僅是一頓飽飯。
奔著這個目的,我學會討好別人,尤其是人販子獨眼張。
獨眼張是那個人販子團夥的頭目,四十出頭,二十歲和人打架被挖掉一隻眼睛,從此獨眼張便成了他的綽號,不知道他的本名是什麼。
我去的時候,他那兒已經有十來個販來的小孩兒和三個幫手。小孩兒最大的十一二歲,小的隻有兩三歲。都是外地販來的,到了長安卻找不到好主顧,於是便成了沒人要的可憐蟲。
我是獨眼張花錢買來的,某種意義上我比那些小孩兒更金貴,所以獨眼張對我也是各外在意。
第二天他就派手下四處打聽哪裏需要我這樣的小孩兒,我聽見他特意叮囑手下告訴主顧,說這小子是上等貨。
上等貨三個字,我在商隊裏時常會聽見,意思就是貨好。
我聽他這樣講,心想這個人不至於討厭我。於是,我壯著膽子,走到他麵前,喊了聲大爺。
他先是一愣,遂即問道什麼事。
本來我想說,我餓,想吃飯,可那一瞬間,我從他的獨眼裏看到一絲嫌惡,幾乎沒有預想的,我脫口道:“您累了,我給您揉揉腳。”
獨眼張顯然沒料到我會這樣說,他一定以為我會說求他放了我之類的話,是以,我此話一出,他幾乎是將他的獨眼睜到最大,轉頭對同伴講:“喲,這小子挺有眼力勁兒。”說著也不客氣,轉頭對我說:“既然如此,大爺就享受享受!”說罷,坐到一把破椅子上,蹺起一隻腳來。
我走過去將他的鞋襪脫了,一股臭魚幹的味道撲鼻而來。
我心裏暗罵了一聲,臉上不動聲色,雙手捏著他那隻又短又肥的腳板。
獨眼張舒服得脖子一縮一縮的,不時數落坐在不遠處的小孩兒,叫他們跟我多學。
獨眼張問我叫什麼名字,我說我叫狗兒。他又問起我的身世,我腦子轉了轉,就說自己是個孤兒。
他意味深長的嗯了一聲,最後說道:“等張爺給你找戶好人家!到時候你小子吃香喝辣可別忘了你張大爺!”
我急忙點頭,心想這第一關算是得過了,以後的日子總不會太難。
那天晚上,我是唯一一個吃上大白饅頭的小孩兒。
我永遠忘不了那些孩子向我投來的羨慕嫉妒的目光,我第一次有了一種與眾不同,高高在上的感覺。而今後我所做的一切,仿佛都隻是為了追求那樣的感覺。
但事情進行得並不順利。獨眼張的手下連續在外打探了幾天,都沒有找到合適的主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