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顧行祈問。
“沒什麼意思。我隻是,”楊晉原抹了抹臉才道,“我隻是怕你會偏袒那個趙欣桐。”
顧行祈的臉色變得冷然。
“你看,每次我們之間隻要提到趙欣桐,就會鬧不愉快。”楊晉原苦笑道,“她究竟有什麼好,值得你這樣維護。你就這樣愛她?”
“我的事你不了解也不用了解。”
顧行祈語畢便不再說話,楊晉原極輕地嗤笑一聲,撇過頭去,沉默地喝酒。
幾分鍾過去,就在楊晉原以為再也得不到顧行祈的答案的時候,終於聽見他開口。
“晉原,我對桐桐不是愛。”
簡短的話,他說得篤定,惹得楊晉原愣愣地轉頭看他。
“所有人都以為我愛桐桐,包括你還有林若安,可是我自己清楚,我對於她,說不上愛。”他目光直視前方,臉上的表情很淡很淡,仿佛是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他或許曾經嚐試過讓自己去愛她,但是他做不到。
他始終清醒,無法欺騙自己。
“那你為什麼還要處處護著她,給她吃穿用住,還為她母親還債?”楊晉原一雙眼睛觀察著顧行祈,說出心中的疑惑。
顧行祈打開車屜,從裏麵取出一包煙,抽出一支,左手在車屜裏摸索,半晌,抬頭對副駕駛座上的楊晉原挑眉道,“借個火?”
楊晉原手從褲袋裏掏出打火機,“啪嗒”一聲,火苗從金屬殼中竄起,微暗的車廂裏,顧行祈夾著煙,偏過頭,看那火苗卷了煙尾,眉目清冷。
他重新靠回車座上,深吸一口,麵前嫋嫋煙霧,熏迷了眼。
“桐桐,她曾經救過我。”
“什麼?”楊晉原疑惑地看他。
“你還記不記得,我曾患過肺炎,輾轉了許多醫院,吃了很多藥,也試過很多方法,才治好。因胎裏不足,我自幼就體弱多病,大病初愈,身子仍是虛弱。大城市喧鬧不適合休養,我父親就讓人把我帶到鄉下的農莊去休養身體。”
“你去青山鎮的那回?”楊晉原問,他記憶裏隱約有這麼一段,但不是特別清楚。
顧行祈點點頭,“就是在那裏。鄉野清淨,但難免無聊,我記得當時我休養身體的時候,我父親派去照顧我的管家並不允許我出門,頂多在院子裏的小花園走走,曬曬太陽。那個時候,覺得自己真是個病秧子,有時候照鏡子,看著鏡子裏麵的那個皮膚蒼白的人,都會想,這個人還能在這個世界上活多久。”
他看著指尖的香煙一點一點地燃著,繼續說,“那個時候,覺得世界都是一片灰暗,是真的自暴自棄。”
直到後來有一天,他發現自己休養身體所住的那棟宅子的後院,有一處破落的矮牆。
那是他無意中發現的。牆體因為年久失修已經稍有崩壞,並不隔音,隻能遮擋住視線。
矮牆的另一邊是另一戶人家,聽說是當地人的宅子。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戶人家的宅子常常傳來鋼琴聲,在下午兩點半,午後陽光最溫和的時候。
鋼琴的旋律很美,是他當時苦悶的世界裏,唯一的慰藉。
他常常讓管家備了毛毯和座椅,放在後院裏,他躺在那裏,身上蓋著毛毯,在每天下午,準時當彈琴者的聽眾。
他有時候會想,也許彈琴的那個人,是知道他在聆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