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梟眼底始終帶著笑,是作為一個帝王的淡然氣韻,他是輸了,卻不是完敗,他還有那個孤注一擲的報複......
寒衣鐵衛軍營,此時已然與空營無異。一個小兵模樣的男子低著頭鬼鬼祟祟的靠近駱蟬所在的營帳,悠悠的眼瞳在火光中泛著森森的寒光,而枯坐在桌前的駱蟬和子皓渾然不覺危險的靠近,反而等到了不遠萬裏趕回來的風旒毓。
駱蟬裹著狐裘跑出大帳來迎風旒毓,臉上有久違的笑意,借著營地插著的火把,映的一張小臉紅撲撲的。
“王妃小心!”留守大營的萬飛心中忐忑,走著走著便走到了駱蟬帳外,正巧發現了暗處大弓對著駱蟬的那個小兵,驚懼的出聲提醒的同時,抽出別再腰際的小型箭弩朝著那人射了出去,可惜他出箭的同時那人也鬆開了手。
破空之聲乍起,噗!噗!兩聲鈍響,那人手臂中箭,借著混亂遁入人群,而駱蟬雖然悻悻錯開了身子,卻還是讓那支箭貫穿肩胛骨深深埋進血肉裏,臉霎時白的幾近透明。
低頭一瞧,箭傷處血流如注,竟像是開了水閘的大壩一般,胸前的白色狐裘迅速被鮮血染成了黑紫色,融入了夜色之中。她下意識的用手捂住傷口,眨眼之間血水便順著指縫湧出來,浸透了白皙的手背。
“小蟬......”半晌,被眼前這一幕驚住的風旒毓震驚的伸出手,不可置信的想去觸摸她,擁抱她,手到了近前卻顫抖的停住了。
駱蟬瞥了一眼已經木在當地的萬飛,費力的把視線定著風旒毓的臉上,裂唇一笑,軟塌塌的向後倒去。
“小蟬!”風旒毓撕心裂肺的喊著駱蟬的名字,穩穩的把她抱在懷裏,眼神裏滿滿的都是脆弱和不甘。
子皓輕歎一聲,這已經是她的極限了。瞥了一眼急急趕來卻愣在遠處的尹厚,掏出一顆紅色的丹藥喂給駱蟬,幾乎把兩大瓶金瘡藥都撒在她的傷口上才湛湛止住了血。
“我還有......多少時間?”駱蟬感激的看了子皓一眼,眸底沒有一絲麵臨死亡的恐懼。
“一炷香,至多。”
一炷香啊,一炷香足夠了。不必言說,風旒毓打橫抱起虛弱的駱蟬折返回大帳內,跟在身後的芳菲早就哭成了個淚人,卻不敢上前打擾她。
看著書桌上的陳設,明明那個人昨天還坐在這裏,如今卻覺得一切突然變得好遙遠,遙遠的卻又無比清晰起來,從他們針鋒相對的初見,處處算計逃避的相處,他窮追不舍,她萬裏奔逃,最後卻偷偷躲進了他的心裏。昨晚她還答應他會等他回來,此刻卻注定要負了對他的承諾,這一世終要最後再欠他這一回。
她想要去拿桌上的宣紙,卻擔心手上的血漬會染在紙上,搓著雙手在幹淨的衣料上擦了許久也擦不淨,不知是急還是哀,眼淚暮地就掉落下來,砸在手背上,暈出一個幹淨的輪廓。
風旒毓越過她的肩膀,幫她把宣紙鋪平,心疼的把桌上那支蕭墨翎慣用的玉管狼毫遞到她手裏。駱蟬握著筆盯著那張白紙良久,忽然澀然一笑,她竟不知道寫些什麼,仿佛想說的很多卻又沒有言語可以表達,渙散的視線瞥見桌邊的信封,她無力的指了指,隻能在風旒毓的幫助下提筆寫字。
最後的最後她隻在信封上寫了一個“翎”,落筆,遠處傳來高昂的號角聲,虞城破了,駱蟬抬唇淺笑,仿佛還能聽到蕭墨翎臨行前的叮嚀,他該回來了,她卻不能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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