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凜悲戚地看著鬱梓,為什麼死去的人要將沉重的負擔放到活著的人的身上,為什麼要如此折磨他的小烈馬呢?
戰凜緩緩將鬱梓放開,高大魁梧的身軀如落葉般狠狠戰栗了一下,終於轟然跪下,膝蓋接觸到地麵的聲音令鬱梓一震,不敢置信!這個男人竟然在黑色的大床邊跪下了。
就跪在鬱梓的麵前。
戰凜並沒有任何屈辱的感覺,盡管這是他幾十年來第一次向人下跪。
但對於戰凜來說,如果跪一跪能改變過去,哪怕讓他跪到死,他也心甘情願。
“對不起,因為我大哥讓你失去了哥哥,還有你的父母也……我知道這樣並不能彌補你什麼,也不是想博取你的同情,但我還是要說,對不起,是我們兄弟讓你幾乎一無所有了……”
戰凜麵如土灰,冷傲的俊容上布滿了無能為力的可悲,這樣的戰凜鬱梓還是第一次見到,當聽到“幾乎一無所有”這一句話的時候,一直堵在胸口的悲傷仿佛被人打開了一道縫隙,立即爭先恐後地衝了出來。
鬱梓一直以為自己的世界沒有人能懂,即便是曾經那麼靠近過他心的紀哲謙,也不曾知道鬱梓身上背負的擔子有多麼的沉重,鬱梓從不去提及,那是埋在他內心深處最沉重的痛。
戰凜的懺悔雖說不能彌補什麼,鬱梓的心卻受到了震動,也許他想要的從來就不是戰凜的命吧。
“雖然站在我大哥的角度上看,他做得並沒有錯,但是傷害了你的家人,很抱歉。”盡管戰凜現在是跪著的,高昂的頭顱依舊像高高在上勝券在握的軍火帝王,此時的他麵色沉重,心在滴血。
鬱梓的唇瓣終於開啟,“沒有錯嗎?”
聲音因為這陣子都沒有開口所以有些沙啞,摩擦著嗓子甚至有點火辣辣的疼,鬱梓冰冷地道:“將人扔在黑暗的巷子裏亂棍打死而後被藏獒吃得屍骨無存,這樣也沒有錯嗎?”
淡淡的指責直刺戰凜的心髒,令戰凜漆黑的瞳仁微縮,但他依舊堅持自己的想法,盡管對於鬱梓來說很殘忍。
“是的,我認為大哥沒有錯,唯一的錯就錯在赫皓然竟然是你哥哥!”戰凜痛心疾首道。
鬱梓今天的精神似乎好了一點,但臉色依舊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瘦弱的身軀搖搖欲墜,在聽到戰凜的話後,蒼白的唇微微咧開,一絲嘲諷的笑掛在了嘴邊。
“他沒有錯,嗬嗬,你難道是想說我哥哥錯了嗎?還是無意間看到事情發生經過的爸媽錯了呢?”鬱梓用荒涼的語氣輕聲地道,盡管語氣很輕,但卻像暗藏洶湧般令人窒息。
有誰知道當年親眼見到事情經過的媽媽有多麼的絕望?
鬱梓隻要閉上眼睛,就能想象得到媽媽脆弱的身軀貼在肮髒牆壁的後麵,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大兒子被人亂棍打死,緊接著是犬類撕咬肉塊的聲音,那樣鮮血淋漓恐怖萬分,令女人在一瞬間悲痛萬分!
就連現在病情稍有好轉的媽媽隻要一聽到狗叫聲都會情緒激動,甚至做出傷人傷己的舉動,可見這曾經是多麼深刻的傷害!
如果當時不是爸爸拚命鉗製著媽媽的身體,用力捂著媽媽的嘴,鬱梓甚至不敢想象,如果被戰絕那夥人發現,他們大概會當場被滅口吧!
如果那樣的話,鬱梓在那天回家後將會麵對的就是一個空蕩蕩的家了。
而戰凜……
鬱梓將視線轉移到跪在自己麵前的戰凜身上,而現在,戰凜,那個殺人凶手的親生弟弟竟然跟自己說他認為戰絕沒有錯,那誰錯了?
戰凜沉下臉,經過反複思考後終於問道:“我想你們一家人應該都不清楚你哥哥的工作吧?”
鬱梓一怔,幾秒後輕輕點頭,他們隻知道哥哥的工作保密性很高,卻從沒有了解過他到底是在哪裏工作、做什麼工作。
“你哥哥是一個很厲害的男人,我曾經仰望著他,被我大哥命令稱他為‘皓哥’,他在基地裏處理情報工作,是一個身手不錯且很有頭腦的男人,我大哥很信任器重他,待他甚至比我還好,很久以前皓哥還提起過你和千禦,他說他還有兩個弟弟,以後都是人才……”
從戰凜的話中可以聽出當時戰凜也極其尊重哥哥,那後來為什麼哥哥會慘死在黑暗的巷子裏,甚至屍骨都無存呢?
“我大哥對你哥哥,就像我對獵非那樣,鬱梓,你懂嗎?那是掏心掏肺的信任!但是如果獵非背叛了我,也許我會毫不猶豫地掏槍送他下地獄,在黑.道世界裏不存在仁慈,因為你放過他,有可能毀滅的就是你!”
戰凜的神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在黑暗世界裏曆經風雨,戰凜沒有必要騙鬱梓,這的確就是一個殘忍的現實,隻是在黑.道世界裏被詮釋得更加淋漓盡致,兄弟如果不再是肝膽相照,那麼隻能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