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梅還待解釋,抬頭看見舞陽不以為然的淡薄臉子,嘴角動了幾動,長長吐出一口氣。
“今夜之事,梅老可以據實稟告軒轅一醉。”舞陽嘴角彎了彎,似笑非笑。“舞陽會感激不盡。”
“掌門既有打算,冷梅不敢置喙。隻是——”冷梅看著她幾乎可以擰出水的臉子,吞下了想說的話。
“此次的事舞陽自會獨自承當,絕不拖累各位。”舞陽扭頭向外就走,嘴裏慢慢悠悠加了一句。
“掌門!聽我一句勸!”冷梅心裏一急,顧不得許多,急忙一把扯住。“此事萬萬不可繼續,若是王爺知道你陽奉陰違,以他的性子你——他——他會廢了你——”
舞陽停足轉身,咧嘴笑了一下,隻是笑得極其難看。
“舞陽授業恩師有三,撫養成人的卻是天機老人。他老人家過世前半載才在江湖上公開宣稱雪影劍是其嫡傳弟子……舞陽隻有這一個親人……舞陽……沒有什麼不敢做的。師父是活活吐血而去的,梅老可明白?”
“舞陽——掌門——”冷梅第一次聽其說起淒涼往事,心裏一陣陣發苦。
“既然梅老還認我這個掌門,聽我令,將顧中丞押回去吧。”
舞陽又勉強笑了一下,抬腿走出去,信手扯了一段門前的樹枝叼在了嘴裏。背對冷梅的瞬間,死死咬住樹枝,一對星子暗了下去。
知節在外聽得清楚,實在不能忍耐,身形一動,伸手擋住舞陽。
“性子左強,吃虧的是你!掌門!”
“天下人都怕舞陽死,我若死或是神誌不清了,他們惦記的這個東西便沒了指望,包括軒轅王爺——舞陽不擔心。”舞陽嘴角溢出一抹含混笑意,隻是一對瞳仁裏半分沒有笑的模樣。
不待二老再囉嗦什麼,舞陽倒剪雙手自在走向外麵戰團觀看,隻是身子再也不曾動一動。
有一種恨凝聚成冰刃,深深紮進了心髒,痛入骨髓,不敢呼天喊地悲催一聲,唇邊無聲無息,隻能不言不語。
困獸猶鬥,卻終是勢單力薄,隱宗死士眼看對手早已經掌握了自己一方的行動計劃,個個膽寒,氣勢上已經輸了一籌。軒轅一醉有話,速戰速決,暗衛裏都挑選的一等一的高手,加之梅老四人,戰事很快了結,騷亂不過一時片刻,生擒者隻有三四個,其餘死士盡皆誅殺,可以說是大獲全勝。這壁廂暗衛押著生擒者退出戰場,早有軍士悄無聲息地打掃庭院,收拾殘局,恢複植被,天光放亮之時,整個迎仙居幾乎又恢複了原樣,除了掛著客滿的招牌,不明底裏的人便分辨不出。
舞陽恢複了謙恭的模樣,臉上卻是一直蒼白著。冷梅知節心裏越來越不安,卻隻能冷眼看著,百爪抓心,無可奈何。
天剛曛黑,馬三知便一個人悄換了衣服,自外麵雇了一頂轎子趕往溢翠樓。
“馬三知,情形如何?”看見馬三知出現在了雅間門口,明珠劈麵問道,這兩日桓居正突然沉屙,她在一旁伺候,數十眼睛盯住不放,日日不得空,尋不得機會出府。
“嗬”地一聲,馬三知倒吸一口冷氣。
“屬下奉命提調訓練驍騎營將領,三日不曾回來。”馬三知的眼底一陣驚惶。“屬下接到消息,言說教內出了變故。”
自文起帝準備祈福前夜,他便被疏衡調至城外驍騎營教習部分低等將領行軍作戰之術,直忙得腳不沾地。心裏惦記城內事,可惜分身乏術,並不敢表露出一身的急躁。下屬看見他接連兩日鐵青著臉子,自是個個小心翼翼,說話且不敢高聲。戌時他隻在城外遙遙聽得四門一陣騷亂,後又見四門皆有火起,心裏高興,麵上總算放鬆了下來。自是以為得計。緊急訓練三日,終於結束。
一身疲憊的馬三知,也自累的渾身酸痛,卻還是快馬加鞭,向自己府宅狂奔。一路上煙塵四起,引得許多行人側目,心中有事,不肯放緩速度,直到了府門前翻身下馬,將馬鞭拋給了門下伺候的小廝,蹬蹬蹬,大踏步向內宅走去。府裏不大,卻也是軍中大將府宅,裏麵亭台水榭一應俱全。
轉過影壁牆,習慣性回頭看看牆下一角,魆地一聲嚇了個魂飛魄散,三魂去了七魄,似有若無一勾印記折箭形標記,自是教內發生了大事。勉強按捺自己,府裏的家丁早習慣了他的臉子,但凡能閃躲的,早已經溜向了一邊。心似油煎,這個大日頭遲遲不肯落下去,直急馬三知原地轉圈。想了想,終究是耐不住自己,急忙換了衣衫,雇了一頂小轎來到了迎仙居。四下探看,確信無人時候急忙叩門,不想左敲不開,右敲不開。轉過正麵,客棧燈籠依舊高掛,除了客滿的牌子掛在門前,別無二樣。
躲在角落處半晌不敢過去,店裏卻始終無人出來,自己又不敢貿然施展功夫躍進去,觸犯教規,無奈轉回家去。
聽了馬三知的話,一對桃花眼驀地黯淡下去,明珠也自皺眉,咂摸不透到底何事。
“好生奇怪!我也是接到緊急命令,言說教內有事。隻是——”
“隻是什麼,咱家來告訴你們——”一個尖細的嗓音傳來,簾攏一挑,一個白淨麵皮,豔若春花,衣飾鮮明的妖冶男子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