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一醉手一抬,按在舞陽的肩上,聲音隱隱一線走調。
“王爺的話舞陽一日片時不敢忘記,日日記在心裏。”舞陽言笑晏晏,渾身輕鬆。“王爺去年說過,用奴婢引出隱宗和朝中人物勾結之事後,便送還舞陽一個自由身。”
“舞——陽——”軒轅一醉雙手扣住舞陽的肩膀,被她這兩句無關痛癢無關連日事件的話激怒,兀自忍耐了片刻,方壓低聲音問道。“你再說一遍。”
舞陽渾身一抖,豆大的汗珠一顆顆沁了出來,白皙麵皮一陣陣痙攣,痛苦得連麵部都變了形。
三年前,她滿心歡喜地一步步走向那自以為的命中良人,不想被傷的體無完膚,痛的錐心刺骨。三年後他不聽分辨瞬間毀了她的左手劍,古有劉文饒不忍呼奴為畜產,而這個狠戾無情反複無常的主子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稱自己是他的家犬,半分餘地不給自己留下,甚至事先不曾知會自己一聲。無論因何緣由,她也曾嬌生慣養,師父半分委屈不肯讓自己受過,如今他已經查出事情的真相還要隱瞞下來,種種種種,她容忍不得。
今日不過三言兩語試探,他便出此狠手,真是鳥獍為心,豺狼之性。
“你——”不及呼痛一聲,渾身一軟,向下跌倒。
軒轅一醉聞得一聲呼喚,嗬地一聲,頓時清醒過來,伸手將她圈在了懷裏,臉上微微帶了些許愧疚。“我不是有心——”
舞陽抬起左手擦擦額上沁出的冷汗,看他一眼。
“你有什麼不自由的,還不知足?”
“王爺說過將賣身契還給舞陽的。”長睫微垂,舞陽低聲嘟囔一句,細如蚊蚋,卻又字字清晰。“難道王爺忘了?”
“一張紙片子,要它何用,你就這麼上心?”
軒轅一醉低眸看看,嘴角揪起,目光如刀冷硬,手上卻極是溫柔,小心翼翼將她放到紫帳之中,拉開了她的衣衫。兩肩頭十個烏黑指印,伸手摸摸,佳人痛得一顫,軒轅一醉微微歎了口氣。
“既然你不喜歡,忙過這幾日,處理完謀逆案子,去翻那東西。”
“王爺真的會替葉相一家翻案麼?”
舞陽恍似未聞,不知死活地又問了一句,伸手去接藥盒,手早被軒轅推向一邊。
黝黑眸子死死盯住舞陽,藥盒啪地一聲摔出了帳外,戛玉敲冰,清脆之聲在白玉地麵反複震蕩。
軒轅一醉伸手用力箍住舞陽,一對柔韌唇瓣擭住朱唇,撬開貝齒探進去,死命親吻一下。
“你說本王會不會?嗯?”軒轅恨恨發聲,悻悻鬆開懷抱,拿起雪白絲帕擦了擦嘴角,眼睛微微變色。“再咬那破草根子,本王撕爛你的嘴。你再試試——”
舞陽撩起眼皮看看,輕手輕腳地走到地中央將烏黑藥膏拈了起來,自己扯開領子,開始上藥。
軒轅一把扯過她的手,粘嗒嗒藥膏攥了一把,鐵青著臉給她塗藥。
“不用跟本王繞圈子,你的心思……這裏有何不好?哼!走——你可有命走?”軒轅居高臨下看看。“隱宗西戎江湖幾大門派俱惦記你的東西,不待出城,你的小命就剩下半條。”
“舞陽本沒有那東西……奴婢想找到葉相一家的骨灰,送至縹緲峰師父旁邊。王爺曾經許了奴婢的!”舞陽低著頭,耳朵卻已經豎了起來,兩隻手糾纏在一起,醃臢藥漬蹭了滿手。
“你再耐煩些幾日,本王應承你——”軒轅看著舞陽的模樣,心裏憋悶。“隻要你安心在此,要什麼我都應承你。”
舞陽突然抬眸,兩汪春水流淌在軒轅臉上,咬住了他的話音。
“王爺,若您不諾呢?”
不見人動,不見心動,落了一子。
“想說什麼?”看著舞陽清冷漠然的臉子,心裏一哂。今日她是有意為之,故意惹怒自己,軒轅一醉怒極反笑,喉間滾動,咯地一聲。
舞陽順手將蹭上的藥膏在袖子上抹了兩把。“王爺會對外宣稱舞陽已經不是家奴的事麼?”
軒轅一醉嘴角一動,看她這一副邋遢模樣,氣得隻想拍她一掌。上上下下看了半晌,終於點了點頭。“好,好!如你所願。不過——”
“謝王爺!”舞陽整理衣衫急忙行禮,臉抬起之際,笑如三月飛花,孟春飄絮,輕輕軟軟拂過軒轅的臉。
“你忘了後半句。舞陽!”軒轅一醉回身坐到了床沿上,目無表情的受了她一禮。
“舞陽記得,王爺的話舞陽不敢不記得。”舞陽想著方才試探時他的表情,低頭走近軒轅,順從的將手放在他的掌握,一屈膝坐到了他的懷裏。
“記得那局棋麼——”軒轅的臉子漸漸暗看下去,伸手拈起一縷眼前人青絲噙在嘴裏。“舞陽——答應本王,再忍耐一時,我應承你所有的事。”
低眉斂目凝視著眼前的一方吳綾,舞陽不再言語,心思遙遙飛向了縹緲峰,恍惚記起師傅叮囑自己下山時的殷切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