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雪59(1 / 2)

文字與我

(代後記)

小時候就喜歡文字, 十歲從故鄉搬家到異地後, 因為語言、環境的不同,很少能找到溝通的夥伴,我便把很多的時間留給了閱讀,似乎當時隻有文字是我唯一的朋友,隻要是有字的東西,書、報紙等,能找來的都找來看,真可謂如饑似渴,廢寢忘食。家裏人督促早點睡覺,我就偷偷打著手電筒在被窩裏讀,《林海雪原》、《鐵道遊擊隊》、《青春之歌》等書都是在被窩裏讀完的。

在那所畢業後能給我一個飯碗的學校裏,所學的課目大多是理工類。學習之餘,我喜歡去圖書館、閱覽室讀書。那些文字很有效地幫助我克服了青春期的憂鬱、迷茫和失落。

工作後,我一直保留著閱讀的習慣,並且開始很隨意地寫些生活感受、讀書感受以及對將來並不確切而模糊的向往與打算,以至到後來,這樣信手塗鴉成了習慣,寫字成了我的精神寄托與心理調節。

有時候,我覺得寫作,應該成為很多女人的“夢中情人”。因為女人往往容易有夢,但當她們內心的憧憬過去以後,當她們生活塵埃落定之後,她們往往就趨於實際了。真的,唯有當心中的熱情一點一點被耗盡,心中的眼淚一點一點流幹時,女人才會最終拿起筆來,從外界到內心、從客觀到主觀尋找力量,凝聚力量,麵對一切,把生活中釋放的熱情、激情,把自己羸弱身體裏麵尚餘的能量統統轉移到寫作之中。

所以,有人說,娶作家為妻,其實是最安全的。因為她把生活之中的幻想、騷動與不安寧的情緒都釋放在作品之中了。情感內化在文字裏,沒有泛濫到決口的地步,在生活中就會安安靜靜。

也許,正是應了“作文須放開,做人須嚴謹”這句話,生活之中的我低調、內斂,內心也是包裹的。怯場,常常怯場,怯場到簡直是“處處敗筆”的地步。有時候,為了一件生存緊逼的事情,一個必須要見的人,一次必須要談的話,我經常猶豫猶豫再猶豫,鬥爭鬥爭再鬥爭,一拖再拖,遲遲不動,等終於聚集起內心的能量,卻又發現,它們在最後一瞬間,統統逃掉了。但是,寫作之中,膽子卻出奇大,坦誠、裸露、仿佛進入無人之境,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隻要一坐在電腦前,心就張開了,文字就會流出來,攔也攔不住,仿佛開了閘的決口。

很多話隻在文章裏麵說,筆開始變得淋漓、流利。很多時候,仿佛不動筆就不會思考,思路就滯澀。現在,文字開始一點一點老到,人卻越來越口訥,不愛話說,不願說話,不敢說話,甚至有朋友說我幾乎喪失了對生活最基本的口語表達能力。的確,有一個例子可以證明,幾乎任何一次考試,我筆試成績都要比麵試成績好。

處世能力越來越木訥,精神生活往往越來越蓬勃發展。我內心的觸覺開始綻開,對文字的質感把握得更加細膩,想象與表達也更加豐富。在內心生活“繽紛”時分,外在生活卻是一紙空白。奇怪的是,活生生的沸騰的生活就在身邊,但是,內心卻沒有一種真真切切的投入感、沉浸感,心裏亂亂的,沒有感覺。仿佛,很滿;仿佛,很空。這種現象在酒宴時分最為突出。是的,特別是酒宴結束時,是內心最茫然的時分,最沒有著落的時分。

總覺得人類在掌握現代文明和先進科技的同時,也失掉了情感的豐富與質樸,失去天性與直覺,失去《易經》那樣樸素渾厚的智慧。所以,我認為社會可以理性地發展,但人不能喪失生活的童真與自然。如果社會隻是一個勁純理性發展,人類將會失去心靈的家園,直覺定然會消失在我們內心的枯燥無味之中,文字定然會消失在我們內心的茫然無措之中。

陳染的朋友對陳染說,你其實是一個很單純和靦腆的人。如果你的經曆複雜一些,挫折和痛苦更多一些,你也許就不會這麼寫了,或者不寫了。

對此,我感觸很深,我還要加上幾句:如果我堅強,如果我練達,如果我聰明,如果我冷漠,我就不會寫了。正因為我脆弱,我孤獨,我笨拙,我對生活還有熱情,我才會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