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從前一直心疼的溫雅姐姐,因為她嫁給了楚夜梟,所以,他默認了她這個二嫂。他看不慣她和二哥的相處方式,他就選擇疏遠他們,把她當成他世界裏的陌生人。直到這次溫雅出事,楚晨才想,如果當初他積極一點,是不是事情就不會那麼糟……
他緩緩走到方雅茹的靈前,凝視著照片上那雙和洛琪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想到自己的父親當年也曾像他一樣愛過這樣一個女人,卻又毀了她一生的幸福,他的眸沉落暗湧,撚起香,賠罪一般,跪下來,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又一絲不苟的把香敬上。
看他行這麼大的禮,洛琪無所適從的上前把他拉起來,她的眸也閃動著感激和哀慟:“楚晨,你不需要這樣……”
“我需要!”她的一綹碎發掉下來,楚晨替她攏了上去,他凝視著她的小臉,擲地有聲的說。
那一跪是替他的父親,那是他欠洛琪媽媽的。即然他爸爸連親自麵對的勇氣都沒有,他就替他賠罪好了。得知方雅茹去世的消息後,楚家也亂了套,爸爸一生娶了兩個女人,他從未覺的爸爸真正愛過誰。
可是那天,知道方雅茹離開了人世。爸爸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裏,第二天,他的頭發全白了。直到此刻,楚晨才明白,原來爸爸的心裏一直住了一個人。
可是他不明白,既然那麼愛一個人。為什麼要眼睜睜看著她痛苦,看著她一點點耗盡自己的生命,二十年來,毫無作為。最後還要再搭上兩個女人的幸福?這樣的父親,讓他不恥。
現在的楚興正,像是看透了紅塵,終日待在寺院中,與佛經為伴。就在今天早上,他還去請求父親,來殯儀館送洛琪媽媽最後一程,可是爸爸隻是消沉的看了他一眼,一句話都沒說……
怔怔的,洛琪望著楚晨,她發現,楚晨的眼睛中有她也不看懂的東西。
方雅茹的屍體被火化的時候,怕她難過,張小北和楚晨都勸她回去休息,可是洛琪沒有答應。
就這樣,她親眼看著媽媽的遺體換上壽衣,她灰白的肌膚再也沒有任何彈性,即使經過了修飾,那死寂的顏色仍然冷冰冰的,無聲無息。
曾經的媽媽多漂亮呀,她有一雙和洛琪一樣的剪水秋瞳,忽閃忽閃的,像是會說話一樣。可是如今,她靜靜的躺在那裏,形容枯槁,毫無生氣。洛琪才知道,即使是那些媽媽生病的日日夜夜,也遠比此刻要幸福的多……
身邊的許曼曼輕輕的哭了起來,她哭的很輕,一直緊緊握著張小北的手。
洛琪一遍遍的對著媽媽的遺體說:“對不起,媽……媽媽,對不起……”
她固執的想,如果那天她不那麼信任楚天佑,如果她再堅持一點,是不是媽媽就不會跳樓?她那麼笨,她還以為媽媽的身體在一天天好轉,她還以為幸福的日子在等待著她……
接著,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把媽媽的遺體推進了火化間,門一開一合,就在那個恐怖的爐子裏,她的媽媽就將化為一堆灰燼。
洛琪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她仿佛已經看到了媽媽在火焰中掙紮的樣子,她在火裏掙紮,大火燒毀了她完美的五官,燒的她的肌膚劈啪作響,媽媽在大火時痛苦的扭曲著,聲嘶力竭的斥責她:“琪琪,你為什麼要嫁給那個男人?琪琪,你了解過媽媽的痛苦嗎?”
洛琪忽然瘋了一樣朝著那扇門撲了上去,歇斯底裏的大喊:“媽,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眼看就要撞上那生冷的鐵門,她的身體被人拖住,耳邊有好幾個聲音在對她吼:“琪琪,你不要這樣!你清醒點!”
可是,她怎麼清醒!她最親愛的媽媽就要遠離她了,在這個世界上,她再也沒有媽媽了,她要怎麼清醒!
“你們放開我!是我害死了媽媽,你們讓我進去!我不要媽媽離開我!我要她,我要她活著!”她拚命的扭動著身體,試圖擺脫他們的阻攔,她已經分不清哪個是現實,哪個是幻覺,她隻知道,她不能讓媽媽忍受這樣的痛苦。
“洛琪!你夠了!”突然,她的身體墜下去,她被甩到了地上。再抬頭,是張小北氣的鐵青的臉。
“人都死了,你還想怎麼樣?”無視許曼曼和楚晨的阻撓,張小北氣極敗壞的企圖將她罵醒。
洛琪無力的癱坐在地上,雙手插進頭發裏,痛苦的喃喃叫喊著:“為什麼是楚家!為什麼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