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男人已經站起身來,道:“小姐的姿容與我一位故人頗為相似。”
倩雪說過,她的容顏與喬夫人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難道說,那人與曾經的相國府來往甚密?若是仇家,她豈不是到了末路,比之前設想的淪為小妾更慘。隻是,事到如今,已經無處可逃。
喬嫣艱難地壓下了心頭的恐懼,恭敬地屈膝行禮,語聲委婉:“容貌相仿之人雖不多見,卻也是有的。”
男人卻不為所動,單刀直入:“秦某沒有猜錯的話,小姐定是原相國府的千金。”
喬嫣咬咬牙,決定裝聾作啞,沒有接話。
男人見狀,索性道出心跡:“喬相國和喬夫人是我的恩人,若他二人的掌上明珠還在世間,我將盡其所能善待於她。”
喬嫣看了男人一眼,斟酌著如何應對。
此時,那名婦人已經輕聲哭泣起來,正用錦帕擦拭著眼角。
男人長長地歎息了一聲,道:“小姐若是嫣兒,也許能記起七歲那年,在相國府借住的秦墨。那時的嫣兒,總是喚我一聲秦叔父。是在那年,我得到相國的扶持,才走上仕途。卻不想,這些年,我從一個縣令坐到了槿川知府,相國卻長眠在了地下。世事難料啊。”
聽了這聲情並茂的一席話,喬嫣轉頭看向倩雪,想在她眼中得知真偽。
倩雪此時正細細地打量著秦墨,原本蒼白失色的臉頰慢慢綻放出異彩,繼而顫聲道:“小姐,真的,是真的!您還記得麼?”
喬嫣當然不記得,她不過是誤打誤撞還原了部分相國府的景象,諸多細節卻是無從知曉。雖然如何也做不到倩雪那樣的興奮,她還是應景地跪在地上,恭敬地喚了一聲“秦叔父”。
秦墨伸手攙扶,一時間淚盈於睫。
喬嫣又走到婦人麵前,盈盈拜倒,“若是嫣兒猜得沒錯,這位定是叔母吧?”
“快起來,快起來。”婦人起身扶起喬嫣,哽咽道:“想來淺薇姐姐也沒和你提過,我二人自幼相識,姐妹相稱,出嫁之後相距甚遠,便鮮少見麵。倒是相國和你叔父相交甚厚,我們兩家也算是有緣了。”
蘇淺薇,是喬嫣的生身母親。
“就算是娘親曾經提及,嫣兒也難以記起了。”喬嫣順勢說道,“兩年前,我傷到了頭腦,醒來後就忘記了很多事,很多事都需要倩雪提醒。”
“苦命的孩子。”秦夫人唏噓不已。
“還有一事,嫣兒不敢隱瞞。”喬嫣將之前的經曆娓娓道來——畢竟曾是淪落風塵之人,她怕秦氏夫婦對此不齒,便盡早道出實情。
哪知秦夫人聽到中途就紅了眼眶,待她說完,早已潸然淚下,哽咽道:“作孽啊!本是堂堂的相府千金,卻是這般命苦。嫣兒不怕,以後有叔父、叔母為你做主。”說罷,將喬嫣擁進懷裏,溫暖的手輕輕拍打著她的背部。
很熟悉的感覺,久違了的溫暖。
這一刻,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淚水,不知不覺就掉下來。本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如果沒有那次事故,該多好。
秦夫人為喬嫣拭去淚水,一番溫言勸慰,憐愛之情溢於言表。
此時,白衣男子在樓梯處輕輕咳嗽一聲,走下樓梯時,不聞腳步聲。
倒是把他忘了。他是善是惡,喬嫣已經無從斷定。
秦墨夫婦齊齊施禮道:“多謝三爺將嫣兒帶至此處。”
三爺?喬嫣微微挑了挑眉。
“倒也不全是有意成全。”三爺語聲淡然,“日後,她就暫住在你的別院吧。”
秦墨遲疑片刻,還是點頭稱是。
憑喬嫣的感覺,三爺也不過二十歲左右的年紀,身為知府的秦墨卻要聽命於他。少年得誌?出身於王公貴族?她暗自猜測著。
“連日趕路,都有些倦了,不妨改日再聚。”三爺對秦墨說完,便已向門口走去,經過倩雪身邊時又道,“伺候你家小姐上車。”
秦夫人便對喬嫣笑道:“到別院好好歇息,明日我再去找你說話。”
喬嫣柔聲說是,別了秦墨夫婦,和倩雪上了馬車。
馬車一直向南疾行,漸漸開始有些顛簸。喬嫣坐在窗前,撩開簾子觀望,映入眼簾的已是山間景色。到了半山腰,進了秦府別院,下人恭迎她住到了前院的東廂房,三爺則和幾十名黑衣人徑直去了後院,終日下來,倒也相安無事。
搶親在先,後又共處一所院落,任喬嫣是經曆了詭異的穿越的人,到此刻也是理不出個頭緒,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經曆什麼,更不知日後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