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別院建在半山腰,占地大約二十餘畝,庭院十分開闊,雖然已是深秋時節,別院裏依舊草木茵茵,繁花似錦。
午後,喬嫣漫步至花廳,看到角落裏的琴案,目光微凝。
倩雪就問道:“小姐想彈琴?”
喬嫣笑著點頭,道:“你下去休息吧,這些天也辛苦了。”
倩雪將琴案擦拭得纖塵不染,才和兩名小丫鬟退了下去。
喬嫣坐在琴案前,輕輕撥動琴弦,琴音有些澀,想是許久無人碰過,自然也就無人調試。
無人彈奏的樂器,是寂寞的。她記起了父親說過的這句話,一時悲從中來。
此刻,流淌在指尖的曲子,是她在鳳嬌樓裏學會的,據說是一個身世飄零的女子為祭奠過世的雙親所作,曲調無限哀婉。
不論前世今生,她都是一個失去至親的人,再無溫暖無私的肩膀可以依靠,每步生涯都要自己謀劃自己打拚。這倒黴至極的際遇!一時間,她心頭煩亂,失了興致,手指隨之停在了琴弦上。
“沒興致了?”沉鬱清冷的聲音忽然在她身後響起。
喬嫣先是一驚,隨即就反應過來,站起來轉身施禮:“三爺。”
三爺踱步到她身邊,修長的手指拂過琴弦,道:“琴藝不錯,這琴卻配不起。”
“三爺過獎了。”冷怡冰挪開一小步,拉開二人的距離。他偉岸的身軀、清冷的氣息令她覺得有壓迫感。
他卻再次走到她近前,伸手托起她的臉頰。
喬嫣要退後,卻被他另一隻手掌扣住了肩頭,她心頭惱怒,抬起眼簾瞪視著他。
他看到她惱火的眼神,唇邊浮現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喬嫣別開臉,冷聲道:“三爺,男女授受不親。”這情形若被旁人看到,少不得要背地裏嚼舌根,若傳到秦夫人耳裏,不知會作何感想。
他聞言鬆了手,輕輕笑道:“三爺是別人叫的,你不必。風洛揚,記住了?”
喬嫣向後退了幾步,揚聲喚道:“來人。”
候在門外的小丫鬟應聲走進門來。
“給三爺上茶。”喬嫣換上溫和的笑臉。
風洛揚輕挑眉峰,淡然笑道:“不必了。”說完施施然走出門去。
喬嫣沒奈何地搖了搖頭。她依然看不出他是善是惡,隻能揣度他一些性情或者說是習慣。有這樣一個不拘泥於禮數的人同在一屋簷下,讓她時時刻刻都繃緊了心弦,真正的度日如年。
“小姐,”別院的管家吳全站在門口,滿臉帶笑,“夫人過來探望您了,正在花廳等著。”
喬嫣點點頭,起身相迎。
隨秦夫人前來的除了兩名小丫鬟,還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眉目豔若皎月,膚色白裏透紅,唇邊掛著盈盈的笑意。這樣的可人兒,任誰看了也會心生憐愛。
喬嫣給秦夫人行了禮,目光柔柔地看著女孩。
“姐姐,”女孩走到喬嫣麵前,仰起頭甜甜一笑,“是芳菲一定要見姐姐,纏著母親跟過來的。”語聲清脆甜美。
原來是秦府的小姐,喬嫣拉著芳菲的小手,笑道:“妹妹快請坐。”
芳菲落座後直言不諱:“姐姐比丫鬟們說得更美。”
小孩子的一句讚美勝過成人百句奉承,喬嫣璀然一笑,道:“妹妹哪裏話,姐姐倒是豔羨你這張俏臉呢。”
芳菲略帶羞澀地笑了,露出兩顆小虎牙,分外可愛。
秦夫人和煦地笑著,“我想著你姐妹二人聚聚也好,便把她帶了過來。你可莫要嫌她吵鬧,替我教她些規矩。”
喬嫣心頭一暖,又有些不安,歉然道:“本該我去府上去看望妹妹的。”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秦夫人見芳菲聽得不耐煩,便無奈地笑道:“你們說說話,我有些倦了,到內室歇息一會兒。”
喬嫣自然喜歡這樣不見外的做派,吩咐倩雪伺候著秦夫人到自己寢室歇下。
秦夫人一走,芳菲立時活潑了起來,倚到喬嫣身邊,拉著她的衣袖問道:“姐姐平時都喜歡些什麼?”說著嘟起了小嘴,“爹娘每日都叫我苦學琴棋詩畫,實在是無趣至極。”
喬嫣笑吟吟答道:“比起妹妹,我實在是無一技之長,閑來隻是彈琴打發光陰。”
芳菲聞言,一雙大眼睛愈發靈動起來,“琴棋書畫,我琴技最差,卻最是熱衷,姐姐教我可好?”
“不敢說教,你我取長補短,探討一下倒是可以。”冷怡冰攬著芳菲,走到琴案前笑道,“來,讓姐姐聽你彈奏一曲。”
芳菲第一次現出扭捏的神態,“姐姐可不要笑話,很難聽的。”
喬嫣微笑著鼓勵芳菲,很是喜歡她率真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