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了?風洛揚搖搖頭,隻要還有一線希望,就不能認輸。
似是大夢初醒,他點手叫來兩名親信,吩咐道:“去給秦大人傳話,命他全城搜捕形跡可疑之人。”又拿出調令:“傳我軍令:王連嚴守每道關口,在每個崗哨加派人手;楊輝抄近路到關外去阻截路雲飛,抓捕所經行人。寧可錯殺一千,不可錯放一個!”
兩名親信諾諾而去。
形跡可疑之人?衛鋒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就算是路雲飛還留在槿川,他那易容術,喬裝改扮之後,也隻能是最不引人注意的人。可王爺暴怒,又是天高皇帝遠,誰又有資格阻止呢?
至到第二天,各路人馬已經抓獲了幾百個來路不明的人,拷問之後,言辭含糊又會些拳腳的人,全部被丟進了大牢,是生是死,就要看王爺的心情了。
因為經手的人太多,難免有嘴碎之人,將王府發生的事散播了出去。城中街頭巷尾熱議此事,漸漸達成了一個共識:王爺衝冠一怒為紅顏,在找到王妃之前,槿川子民怕是不得安生。英雄梟雄的美人之爭自秋至冬,且無罷手之勢,是以,人們將想象力發揮到了極致,對喬嫣的容貌極盡溢美之辭——臉上有了瑕疵還能引起這樣大的紛爭,隻能是舉世無雙的美人。
衛鋒每每聽了,隻是淡然一笑。那位王妃的確是美,卻也不見得豔壓天下,她的不同之處,在於她遺世獨立的清冷高雅,在於她在這世間卻不入世的淡然。怎樣說都好,誰在乎呢?最起碼,她不在乎,這是一定的。
已是第三天了,抓獲的人越來越多,卻沒有獲得一點有價值的消息。
風洛揚的心,漸漸沉到了穀底,每日對著康敏的淚眼朦朧,意誌就更為消沉。
她的臉頰上,被路雲飛劃了一道深深的寸餘長的傷痕。這樣做,比血洗王府還要來得諷刺。
康敏凝望著那張陰晴不定的俊容,泣訴道:“王爺,妾身容貌被毀,留在王府隻能令您蒙羞,您將妾身休掉趕出王府吧。”
“這是什麼話,此事怪不得你。”風洛揚艱難地承認,“是我輕敵釀成的禍事。”
康敏兀自說著什麼,風洛揚隻見到她的雙唇一張一合,說的什麼,卻是聽不進去。
他想起了那日自毀容貌的女子,她不在乎容貌,她自始至終沒有悔意,笑語嫣然。
不,她有沒有後悔,有沒有覺得委屈,他根本無從得知,亦不曾安撫。
“好生休養吧。”
風洛揚說完這句話,緩步出門,信步遊走,不知不覺就到了雲軒閣。
床榻上放著一本翻得書頁起了毛邊的詩詞。
打開梳妝台上的首飾匣子,裏麵放滿了各色首飾,那是他命徐府別院管家為她置辦的嫁妝。另外一個長方形的檀木小匣子裏,是一疊麵額不等的銀票,包括他代為轉交的那幾張。
除了因她進入王府的人,她沒有帶走一事一物。
不是不可以,是不屑為之吧。
嫁入王府當夜就受了箭傷,箭傷剛好就毀了容貌。
而自己,做過什麼?
她受傷時的輕描淡寫,她自毀容貌後的調戲、詆毀。
成親當日,她還曾有淘氣的舉動,中箭之前,說起話來,也是恭敬有禮的。之後,不再有,不曾再有。
如果,曾給她多一點關心,如果曾溫言軟語,她走的時候,會不會有一點不舍?
一直在計較她的前塵,一直不能釋懷因她蒙羞。
因為葉怡蘭收買的刺客咬舌自盡,從而放棄了追查,雖然明知是誰指使的。而康敏出事後,便下令徹查王府,不計後果。
那時她有沒有覺得不公,有沒有覺得失落。
她隻是什麼都不說。
不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他隻是固執地認為為她做什麼都不值得,為別人是應當應分的。
他不願想起,可她的容顏卻一次一次浮現在心頭、腦海。
似乎,她走了才是最為讓他傷神的事。
原來,有的人,要在失去之後才覺得虧欠。
原來,有的人,會在別離之後叫人掛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