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著銀光的寶劍帶著冷冷的寒氣一寸寸逼入,時間在一瞬間凝滯,整個營帳完完全全的靜了下來,靜的花璿璣甚至隻能聽見自己的一聲聲呼吸,聽到那華美衣衫在那鋒利的刀尖下一分分破碎,消逝。
溫熱的血沿著小腹緩緩流下,墜落在地麵之上開出朵朵碎花。
燁華今日還是如往常般穿著火紅的衣衫,隻是今日特別的用一根殷虹的絲帶將幾縷墨發輕柔的束起,竟有幾分像是做新郎的樣子。隻是,那微眯的雙眼裏寫滿的卻是與他好似無關的涼薄。
不是說過要娶她的麼?不是說過要有很多很多的孩子麼?
花璿璣將眼睛睜得大大的,黛黑色的眸底將燁華拿刀的一點一滴全部牢牢記在腦海。深深的吸著氣,任由小腹上下的起伏。
感覺力量像是如百骸流沙般從四肢中緩緩抽離,花璿璣顫抖著咬著牙拚命的抬起手,萬般疼痛連接著翻卷而來,花璿璣大口大口的吸著氣,裝作極力平淡的樣子。
小手在湊到那刺入自己小腹的尖刀之際,花璿璣臉上突然綻放出一抹苦澀的笑意,猛地用力將那刀緊緊的攥到了手裏。任憑鮮紅粘稠的血在自己雪白的指尖慢慢溢出。
要死了吧,自己這是要死了吧。
或許,自己早就應該離開,自己本就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啊。
隻是,心為什麼這麼痛,這是為愛而痛?還是,在警示自己,愛錯了人。
嗓子的穴道在一瞬間被猛然重開,花璿璣攥著尖刀的手沒有鬆開,看著燁華癡癡的笑了出來:“你說,我是你的妻子。”
“你說,我們之後會有很多很多的孩子。”
“你說,你一定不會負我。”
猛然鬆開握住尖刀的手,花璿璣像是想起什麼一般湊向了自己的手腕,吃力的將衣袖挽起,顆顆紅豆連接而成的紅豆手鏈在花璿璣皓白的手腕之上散發著淡淡的光線。
沾著鮮血的手指在顆顆紅豆上慢慢磨蹭,花璿璣的動作極其輕柔,像是在撫摸一件無比珍貴的寶物。
燁華握著寶劍的手慢慢變得冰涼,然而,那涼薄的眸子卻隻是微微閃了一下。沒有絲毫的變化。
然而燁華點滴的表情都一寸寸的映在花璿璣的腦海裏,花璿璣無力苦澀一笑,猛然咬牙,那剛剛溫柔的手指猛然間重重用力,隨著劈啪幾聲脆響,那剛剛還完好的紅豆手鏈驟然斷裂開來,一顆顆紅豆在地上紛紛彈起,四散開來。
手心緊緊捏著離自己最近的一顆,花璿璣終於無力的閉上眼睛,費力的大口大口喘著氣,斷斷續續的氣若遊絲道:“沒想到,你連自己的孩子都下得去手,你……你和白焰又有什麼分別呢,燁華,我,終究還是。愛錯了你。”
愛錯了你。
隨著最後幾個字的重重吐出,花璿璣也用盡了最後一分力氣。溫熱的淚滴順著蒼白帶著點點汙漬的臉頰上滑落,而那,緊握著那顆紅豆的小手,也無力的垂下。
花璿璣微微偏過頭,眼前似乎變得模糊起來,又似乎更加清晰。依稀中,花璿璣看到了一張雪白的,帶著兩個酒窩的甜甜笑臉……
孩子。
一顆紅豆咕嚕嚕的順勢滾到了燁華的腳下,燁華垂著眸子,密長的睫毛在白皙的麵容之上微微掃視,矯健的胸膛上下起伏著。像是在用力的呼吸。
“好,很好。”漠皇沒有絲毫的因眼前的場景而動容,活脫脫一隻冷血的動物,嘴角的笑意宛若狐狸般上揚,伸出粗糙帶著薄繭的手掌想要去拍燁華的肩膀。
“殺啊!!!”震天的嘶吼如漫天狂沙般席卷而來,漠皇那剛剛伸出的手猛然停滯在了半空之中。
不敢相信的跑到營帳門口掀開帳簾,目光卻猛然凝滯在那殷虹的寫著泱字兒的旗幟之上。
銀色的鎧甲如尖刀般剜著他的雙眼,空氣中頓時蔓延起更重的血腥之氣。
握住簾子的手在一瞬間變得冰涼,骨節處也變成了青白之色。不敢相信的回過身子,對上了燁華那一動不動的鮮紅背影。漠皇的嘶聲力竭的從嗓子中怒吼道:“你陰我?”可能是因為氣急了吧,那一直放在口中的朕一直沒有說出。
“兵不厭詐。”燁華的聲音依舊如往常般冷淡,聽不出絲毫情緒:“這是跟您學的。”
外麵不斷的傳來兵器叮當觸碰的聲音,漠皇的臉色也是越變越難看,不斷有血伴著將士的慘叫聲噴濺在他們所處的營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