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片刻,便朝著二樓自己住過的那間房走來。扭門,並沒有加鎖,她輕而易舉地進入。巨大的鏡子裏,很快映出一副晃悠悠的身體,江盈雪往鏡子裏看一眼,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鏡子裏眼窩深陷,布滿黑眼圈麵色憔悴頭發淩亂的女人是自己嗎?她這搖搖晃晃的樣子似乎隨時都會倒下,而迅速消瘦的身體似乎來一陣風就可以刮走,雖然隻是走這麼幾步,早已氣喘籲籲卻連呼吸都吃力。
好不容易摸上床,她直直地栽下去靜止如死般倒在床上再無動靜。
外人離開後,韓晴兒一張臉板了起來,搶過宋明媚的碗甩在一邊,冷冷淡淡地出聲:"人都走了,有什麼就說吧。"
宋明媚和韓子方略微尷尬地互看一眼,宋明媚上前牽上了韓晴兒的手:"晴兒,你看你說的,我和你爸爸來還不是為了來看你?要是我們不來,你被那個特護害死都沒人知道……"
"夠了!"韓晴兒白著臉低吼,極不耐煩,"你們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知道嗎?沒事會來找我這個女兒?"
"晴兒,你怎麼可以這麼說!"韓子方痛心地呼,"你怎麼說也是我們的女兒,雖然是養女,但我們一直都似待親生女兒一樣待你,來看你也是應該的吧。"
韓晴兒臉上一點應有的感激都沒有,臉色更冷:"如果不是想競標西城那塊地你們會為了討好政府部門而收養我?要不是我得到磊哥哥的喜歡,你們會把我當成親生女兒養?"
"哎呀,女兒呀,你這真是……"
宋明媚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惹得韓晴兒閉眼無比厭惡地道:"沒事你們就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快說吧。"韓子方推推宋明媚,使個眼色。宋明媚這才從小包裏掏出一張邀請卡遞給韓晴兒:"是這樣的啦……"
無底的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總之,她來到了涯邊,而且掉下去了,一直掉,一直掉。
呯!身子一撞,劇痛襲來。到涯底了嗎?為什麼她沒有暈死反而思緒更加清晰?睜開迷迷糊糊的眼,江盈雪發現自己竟然掉到了地板上。與其說掉不如說是丟,是的,昏暗的光線裏,一個高大的身影立於她麵前,擰緊的手與她臂間的痛遙相呼應。
黎寒磊,他終於回來了。
她知道,自己這一摔不過是個開始,還有更殘忍的手段跟在後麵,因為,她欺負了他最愛的晴晴!
需要解釋嗎?她解釋了他會聽嗎?他心裏善良溫柔的晴晴實則是個心狠手辣心口不一的女人,他會信嗎?不會的,不可能會的,如果自己說出來則會如韓晴兒所說:黎寒磊會把她看成個徹頭徹尾的謊言家,那麼等待她的極有可能是滅亡。
江盈雪傾刻間冷靜了自己,直接坐在地板上抱緊自己,抬高臉平淡無波地開口:"你覺得怎麼罰我值就怎麼罰吧。"
黎寒磊盛怒的臉扭了幾扭,完全變形,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嘴角直抽。這就是她的表態?本以為他會聽到一大堆的解釋,最後得到的卻是這樣一句話。她認了,她竟然認了,該死的她竟然會做出那麼無恥的事來傷害他的晴晴!
彎腰,伸臂,將她拎起,一甩……
巨大的慣性使得江盈雪淩空飛起,她本能地倦緊身體將雙手護在腹部。下落的動靜比預期還要大,巨響過後江盈雪的整副背貼在玻璃上,隨著玻璃碎片一起癱倒。
她躺在地上,劇烈地咳嗽,嘴角卻掛著那股清晰的諷刺的笑。
有什麼好笑的!黎寒磊更加憤怒。
力氣剛一恢複,她便倦縮了起來,保持著護腹的姿勢。
她以為人死了肚子裏的孩子還能活麼?
黎寒磊上前,一把將她拎起,提高。這一次,沒有甩出去,而是對上了她那張狼狽汙濁的臉,咬牙間抽起兩根青筋低沉地狠吼:"說,為什麼要傷害晴晴!"
失神的眸終於找到了焦距,落在黎寒磊泛著殺人氣息的臉上,低啞地出聲:"如果我說從來就沒有傷害過她,你信嗎?"
你信嗎?你信嗎?瞠大的眸子那麼緊緊地盯著他的臉,那眸子堅定,無悔,無懼,卻偏偏給人一種驚心動迫的感覺。
她說:如果我說我從來就沒有傷害過她,你信嗎?
短暫的瞬間,這句話已經在黎寒磊的腦中回味數次。他可以不信韓子方,可以不信宋明媚,但不能不信韓晴兒,還有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