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首先必須隨時讓魯道夫了解村子裏的內情。有什麼手段可以聽到村民們每天所談論的事情而又不會引起他們注意呢?對了,要是能在城堡和金瑪阡客棧的大廳之間安裝一個電話傳遞的通訊係統就好了,維斯特的顯赫人物幾乎每晚都在那兒聚會。
奧凡尼克幹得很漂亮,很隱秘,很簡單。一根包著絕緣材料的銅線一頭接在城堡主塔樓,銅線穿過納亞河底,延伸至維斯特村。第一步工作完成後,奧凡尼克喬裝成旅行者出了門,來到金瑪阡客棧投宿,並設法把電線接在客棧的大廳裏。他發現把電線的一頭從急流險灘上牽到那個很少打開的後窗很容易。然後他安上一台電話器具,電話機就藏在寬厚的樹葉後麵,他把它與電纜連接起來。因為電話器具有十分神奇地發音和接收聲音的功能,魯道夫可以聽見人們在金瑪阡客棧談論的所有話題,而且隻要他高興,他還能講話給他們聽。
從那以後的開始幾年裏,城堡的寧靜沒有遭到破壞,它的傳說足夠令維斯特人敬而遠之,而且所有人都知道自打那個家族的最後一個仆人死後城堡就被廢棄了。但最終由於望遠鏡事件使城堡主塔煙囪裏冒出的煙被弗利克看到。從那一刻起,大家通過描述也都知道了,一時之間風雲又起。
用電波傳遞通訊的工具就是在那時發揮作用的,因為魯道夫和奧凡尼克可以及時得知村子裏發生的情況。他們就是通過這根電線得知尼克想來探索城堡,那個警告的聲音也是通過這根電線傳到大廳裏力圖阻止他的。當尼克執意前往時,魯道夫決定好好教訓他一頓,以便讓他今生再也不敢前來了。
那天夜裏,奧凡尼克那台時刻準備著的機器製造了那一係列純屬物理的現象,目的是使整個地區充滿恐慌;古老的小教堂鍾聲響個不停,摻拌了海鹽的耀眼光芒發射出來,使所有的東西都覆蓋上幽靈般的顏色,刺耳的汽笛聲是經過儀器處理了的,壓縮了的空氣泄漏時發出恐怖的呼嘯聲,那些鬼怪的影子是用巨大的反射器投影到雲層上的,鐵片被藏在護城河底的草叢裏,與電池連接起來,其中的一個鐵片吸住了帕塔克的鐵掌靴子,另一個在尼克的手抓住吊橋鐵環的那一刻接通了電流,給了他狠狠的一擊。
魯道夫原以為製造了這些奇觀,尼克的計劃遭到慘敗之後,恐懼會在這一帶達到極點;恐怕今後無論給多少金銀作酬報,也沒人敢再走近鬼怪顯靈的喀爾巴阡城堡方圓2英裏內。
魯道夫也自信再不會有人懷著好奇心來探訪城堡了,不料這時弗朗茲來到了維斯特村。
他一走進金瑪阡客棧,還有喬那斯、柯爾茲及村民們之間的談話都通過電線傳到魯道夫耳中,那不勒斯的舊事使魯夫重新燃起對弗朗茲的仇恨。他就住在幾英裏之遙的村中,還當眾取笑這些愚昧迷信的村民,並企圖揭穿喀爾巴阡城堡的密秘;甚至揚言要通知卡爾斯堡當局,隻要警察大舉來攻,一切都會大白於天下。
於是魯道夫男爵決心把弗朗茲誘入城堡,大家已經知道了他是用什麼手段達到目的的。用電話的方式把絲蒂娜的聲音傳到金瑪阡客棧大廳,使得弗朗茲中途繞道去了城堡;絲蒂娜出現在棱堡頂上,使他產生了一種不可遏製的強烈的想進入城堡的衝動;城堡主塔的窗子裏射出亮光把他指引到門邊,再把門打開讓他進來;在這個燈光昏暗的地下室裏,他又一次聽見了那個美妙而渴望的聲音;他在那兒沉睡時有人給他添換了食物,在那個地處城堡縱深的地下室裏,牢門在他身後悄無聲息地關上,這樣弗朗茲已處於魯道夫的掌握之中。
這就是通過魯道夫和他的同謀奧凡尼克之間那令人拍案叫絕的合作所取得的成果。但是魯道夫知道羅茲科去報了警,這令他十分懊惱。他沒有陪伴他的主人進入城堡,卻跑去通知了卡爾斯堡當局。一個警察小分隊已抵達維斯特村,魯道夫男爵將要麵臨強大的對手。他和奧凡尼克將如何抵擋?他用來對付尼克和帕塔克的辦法顯然不夠了,因為警察才不相信有魔鬼哩。
於是他倆準備摧毀城堡,等時機成熟就行動。用電流引爆埋在城堡主塔、棱堡、古老小教堂裏的炸藥包,準備工作已經就緒,這樣做是為了使魯道夫和奧凡尼克及其同夥有時間從暗道逃到烏爾幹山口的大路上。爆炸過後,弗朗茲和越過圍牆的人都將與城堡同歸於盡。他們會遠遁他鄉,人們將再也找不到他倆的蹤跡。
弗朗茲通過他們的對話得知了事情的原委。現在他知道了在喀爾巴阡城堡與維斯特村之間有一個用電線連通的通訊工具。他並非不知道城堡即將被爆炸所摧毀,這爆炸會使他喪命,也會危及羅茲科及其帶來的警察。他明白魯道夫和奧凡尼克會有時間脫身——但帶著神誌不清的絲蒂娜……
啊,他為何不衝進教堂,撲向這兩個家夥呢?……他本可以突然襲擊他們,把他倆打垮,他本可以使那可怕的災難得以避免。
但是眼下還不能這樣做,要等男爵走出教堂之後才能行得通。等他倆離開小教堂之後,弗朗茲將尾隨其後,跟蹤他們來到城堡。如果老天有眼,他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
魯道夫與奧凡尼克已經到了教堂門口,弗朗茲緊緊地跟著他們。他們從哪條路出去呢?圍牆的門還開著嗎?或者有暗道把小教堂與城堡主塔連接起來了?因為看起來所有城堡建築物相互之間都有連通,那沒什麼,隻要他不遇到無法克服的困難。
這時魯道夫同奧凡尼克說了幾句話:
“這兒沒什麼問題了吧?”
“沒了。”
“那麼咱倆最好分開走。”
“您還是想一個人留在城堡嗎?”
“是的,奧凡尼克,你立刻從暗道離開去烏爾幹山口的大道。”
“那您呢?”
“我要等最後一刻才離開。”
“說好了,我在比斯特茨等您嗎?”
“好——因為我還想再聽聽她唱歌——當我在喀爾巴阡城堡的最後一個晚上我想再聽聽她的歌聲。”
幾分鍾後兩人離開了小教堂。
盡管在他倆的談話中沒有提及絲蒂娜的名字,但弗朗茲心中明白:魯道夫剛才指的就是絲蒂娜。罪有應得
災難就在眼前。弗朗茲隻有把魯道夫的計劃弄得不能實施才能阻止災難的發生。
這時已深夜11點鍾了,不用再擔心被發覺,他就繼續從牆裏抽磚把洞弄大,等這厚厚的牆能夠讓他鑽過去時已費了半個小時。
他鑽進去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夜光從坍塌的屋頂和窗孔中透進來,可以看到輕柔的浮雲和稀疏的星鬥,明媚的朗月從東方天際正緩緩升起。
弗朗茲迅速找到了小教堂後殿盡頭的那扇門,魯道夫與奧凡尼克肯定就是從那扇門出去的,因此斜著穿過中殿,他繼續朝教堂東側的半圓形拱頂配殿走去。
這裏四周遮得嚴嚴實實的,一絲光也透不進來,不時有殘裂的墓碑和碎石塊在腳下絆來絆去。他一步步地小心翼翼地轉過供壇背壁,來到配殿盡頭,摸到牆角上有一扇腐朽已久的門,輕輕一推就開了。
門的後麵肯定是一條通道。魯道夫與奧凡尼克就是沿著這條通道進入小教堂的,離去時也是從這條通道走的。
弗朗茲進門後又走進走廊,他發現自己仍處在一團漆黑之中。走廊彎彎曲曲,但既沒上樓也沒下地,他可以肯定他現在與內堡在同一水平線上。
走了半小時,黑暗好像沒那麼重了;清冷暗淡的月光從走廊側麵的幾個洞孔裏射進來。
這樣他可以走得快些了,他來到一個棱堡屋頂下,建在外圍牆左邊角落側麵的一個大暗堡。
這個暗堡上有密密的槍眼,月光從那些槍眼中照射進來。
對麵的牆上有一扇打開著的門。
但弗朗茲先湊在一個槍眼上,呼吸著新鮮的空氣,靜靜地站了一會兒。
他返身正想走開,突然發現在奧加爾高原的南端,月光籠罩著的大鬆林邊緣,晃動著幾個隱約的身影。
他擦擦眼睛,定睛再看。
那裏確實有幾個人在來回走動——肯定是羅茲科和卡爾斯堡的警察。他們是打算今晚突然襲擊、打魯道夫個措手不及呢,還是要等天亮時再行動呢?弗朗茲強壓住心頭的激動,忍住沒向羅茲科喊叫,羅茲科肯定能聽出他的聲音來。但是喊叫聲也會傳到城堡主塔,在警察進入城堡之前,魯道夫會很從容地讓機器開始運轉,然後從通道離開。
弗朗茲壓抑住了衝動,從槍眼走開了。然後,他穿過暗炮台,從另一扇門出去,沿著暗道繼續往前走。
走了500多步,他來到一個樓梯的前麵,樓梯在厚厚的牆壁夾層中攀緣而上。他到達了廣場中央的城堡主塔了嗎?他估計應該差不多。但這個樓梯可能不是通向各個樓層的主樓梯。它那又黑又窄的樓梯過道裏有一個盤旋而上的螺旋形樓梯。弗朗茲躡手躡腳地走上樓梯,側耳聽了聽沒有動靜;上了20級後,他在樓梯平台上站住腳步。那兒有一扇門通向樓頂平台,它環繞著與它齊高的城堡主塔頂。
他偷偷地沿著樓頂平台走著,謹慎地隱藏在立柱後麵,他朝奧加爾高原望了一下。仍發現那幾個人在鬆林邊上,看來他們一時還沒決定攻打城堡。
弗朗茲決定要在魯道夫逃離城堡之前見到他,於是他順著樓頂平台繞了一圈,來到另一扇門邊,在這兒繼續有樓梯向上升去。
他雙手扶牆,更加小心翼翼地向上爬去。
四周靜得怕人。
二樓沒有人。
弗朗茲快速奔到通向更高樓層的樓梯平台。
他到達第三個樓梯平台時,已經再沒有樓梯了。樓梯到這兒就結束了,城堡主塔的最頂層高聳於有城垛的胸牆之上,魯道夫家族的旗幟曾經在它頂上迎風招展。
樓梯平台左側牆上有一扇門,門關著。
屋內有光從鑰匙孔透出來。
弗朗茲貼在孔上聽了聽,沒有任何動靜。
從鑰匙孔向裏看,他隻能看見房間的左麵;這麵燈光明亮,其餘各麵則漆黑一片。
弗朗茲試著推了一下門,門竟出乎意料地開了。
這間寬敞的大廳占了整個一層樓。其環形牆覆蓋著鑲嵌的屋頂,屋頂中央拱肋與大型的浮雕裝飾相連。牆上掛著厚厚的色彩華麗的掛毯。室內的家具有陳舊的立櫃、餐櫥、太師椅和凳子。窗子上掛著厚厚的帷簾,從外麵一點亮光也看不到。地上鋪著一塊厚厚的羊毛地毯,腳踩在上麵悄無聲息。
弗朗茲走進這黑白分明的怪房子,這種強烈的對比使他感到驚奇,過目難忘。
門的右側房內一片昏暗。
相反,靠左邊是類似於舞台的布景,那黑色的帷幕沐浴在燈光下,那是某個裝置映出來的,擺在前麵是不讓人看見裝置。離這個舞台10英尺左右,有一張古老的高靠背扶手椅,與舞台間隔著齊胸高的帷幕,由於那個帷幕遮著,很昏暗。椅子旁邊有一張鋪著台布的小桌子,桌子上放著一個長方形的盒子。長12~15英寸,高5~6英寸,其隆起的盒蓋鑲嵌著珠寶,裏麵裝著一個圓柱狀金屬塊。
一走進房間,弗朗茲就發現椅子上坐著一個人。那人紋絲不動地坐在椅子上;他的頭枕在椅子背上,眼睛眯著,他的右臂搭在桌子上,手擱在盒子上。
正是魯道夫。
隻是為了最後好好體息一下,魯道夫才跑到這裏來坐在椅子上睡覺嗎?絕對不是,從他和奧凡尼克的對話中,弗朗茲能聽得出來。
毫無疑問,奧凡尼克已通過暗道逃走了,現在隻有魯道夫獨自一人待在這裏了。
但絲蒂娜呢?……魯道夫不是說過在城堡被毀掉之前他要在這個喀爾巴阡城堡最後一次聽她唱歌嗎?……他躲到這間屋子裏來還有別的原因嗎?她過去每天晚上都到這裏來替他唱歌解悶嗎?但為什麼她還不出現呢?
既看不到她的人也聽不到她的聲音……
但現在魯道夫已逃不出自己的掌握,別的無關緊要……弗朗茲知道如何讓他說出來。但目前他處在這種激動的情緒之中,他能不撲向這個他所恨之入骨、這個帶走絲蒂娜的人嗎?
絲蒂娜依然活著,但精神失常了……精神失常是讓他嚇得……把他揍扁嗎?
弗朗茲躡手躡腳地靠近扶手椅,他隻要再向前邁一步就可以抓到魯道夫了,他怒火難忍,不能抑製,他把獵刀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