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克裏斯汀的教育情結(1 / 3)

冰島第三日。

冰島的風好大。夜間,我們被呼呼的風聲驚醒。透過窗戶,竟看到烏雲被吹散,夜空中閃爍著點點繁星。一直想看雷克雅未克的夜幕如何褪去,一輪紅日如何從大西洋中躍然升起,於是我們決定披衣起身,打算一邊工作,一邊靜候黎明。也許是在真誠期盼,我們看到了冰島的日出。與我們想象大不相同的是,紅日不是從大西洋中升起,是從我們居住房間一側的高山背後慢慢出現的。看到了露臉的太陽,我們也分清了雷克雅未克的方向。這幾天一直都是暈頭轉向,唯一的路標是酒店旁邊的大教堂。

早飯後,迎著朝陽,我們一路西行走向冰島大學。燦爛陽光下,我們的心情也格外敞亮。我們期盼和克裏斯汀見麵,聽她講述往事不但是一種學習,也一定是一種享受。人們常說,和優秀的人在一起很重要。我們覺得,能分享優秀的人的精彩人生閱曆對我們也是一種激勵。讓我們有所期待的是,今天,我們除了和克裏斯汀聊她的學術生涯,還要拜訪她的一位學生——冰島大學藥學院藥物和天然產品化學專業副教授、藥學院副院長賽西亞·西古爾伯格·奧馬斯多蒂爾(Sesselja Sigurborg ómarsdóttir),聆聽她眼裏的博士生導師是一個怎樣的形象。

獨創領域回到冰島後的克裏斯汀,在如何開啟事業方麵著實做了一番認真思考。上世紀80年代初的冰島,經濟並不發達,社會也不開放。按照克裏斯汀的實力,她完全可以去歐美發達國家發展。但是,她沒有那樣的念頭:“我腦海中總是會想,冰島是我們的家,我們居住的地方,我們不但有能力在這片冰與火的世界發展得更好,我們更有義務為國家和社會的發展做出一定的貢獻。當然,我這樣說並不意味著國外不好,我對旅行很感興趣,我會去世界各地考察學習,但我不想長久在國外居住。”

作為醫學博士,本身又是藥劑師,曾經在雷克雅未克和倫敦的醫院藥房工作過的克裏斯汀,如果按照專業對口的原則,選擇去醫院或者衛生部門更合適。但是,她偏偏對研究和教學感興趣,她想在這個領域大顯身手:“我決定進行博士階段的學習,與我專注科研有關。但是,當我在倫敦國王學院讀博士期間,我的興趣又發生了變化,我發現我對教學也非常感興趣。為了既能搞教學,還能做科研,同時滿足這兩個興趣的工作隻有高校。於是我申請了冰島大學的工作。”

由此看來,克裏斯汀走進冰島大學,完全是個人愛好和興趣使然。

1983年,克裏斯汀進入冰島大學醫學部藥學係(即現在的藥學部),擔任高級講師和研究員,繼續就她的博士論文《冰島地衣和苔蘚的化學性和抗菌性調查》展開後續研究。當時就冰島大學整個藥學係而言,還沒有任何人作關於冰島極端條件下生長的地衣和苔蘚的化學性和抗菌性的研究調查,這片領域還是一片空白。因此,克裏斯汀所做的這項開創性的研究,也使得她成為開辟這個研究領域的第一人。

在冰島豐富的地衣類植物中,克裏斯汀開始有選擇地展開針對性很強的研究實驗,以期從大自然中尋找能夠作為新藥品的材料。不愧是倫敦國王大學的高材生,雖然是第一次獨自開展科研工作,她就不斷有研究成果問世:《珊瑚枝茅中b-苔色酸甲酯的分離和珊瑚枝種4,6-二羥-2-甲氧基-3-甲基苯乙酮隔離的評論》、《作為潛在防腐劑的地衣代謝物的體外抑菌活性評價》、《珊瑚枝種中的火山石酸的結構》、《味覺化合物》、《吡咯裏西啶生物堿的毒性》等文章先後發表在冰島以及國外著名專業期刊上,《植物化學》、《冰島藥學雜誌》、《抗菌藥物和化療》等專業期刊經常刊登克裏斯汀的研究成果。與此同時,克裏斯汀還擔任著《冰島藥學期刊》的編輯,兼任《冰島藥學雜誌》社論的寫作任務。

作為第一個在冰島本土搞這項研究的科研人員,克裏斯汀受到多方麵條件的限製,科研麵臨很多難題。雖然冰島大學從建校之初就把成為研究型大學作為奮鬥目標。但直到克裏斯汀進校時的上世紀80年代,冰島大學還完全是以本科教學為主,研究水平仍處於非常落後的狀況,隻有極少數的科目設有研究課程。由於教學任務繁重,要進行科學研究,必須從教學之外擠時間。另外,在研究設備方麵,藥學係的條件也遠遠不如倫敦國王學院。而研究冰島地衣和苔蘚的化學性和抗菌性,又對實驗室設備的要求很高,隻有在大量實驗的基礎上,才能證實某些結論。硬件設施條件不具備,即使克裏斯汀有再大膽超前的假設,也沒辦法得到實際的驗證。硬件設施的不過硬嚴重限製了克裏斯汀的研究進程。除此之外,作為一個研究領域的開創者,克裏斯汀既沒有辦法借鑒前人研究的經驗,也得不到任何有意義的指導。同時,她還要承受一定的孤獨,因為她沒有研究群體,無法和別人就研究項目展開任何形式的討論。

由於科研成果豐碩,1987年,克裏斯汀被評為副教授。成為副教授以後,她每年都有學術公休假。為了將所研究的項目進一步深入下去,克裏斯汀開始借助公休假去國外大學做訪問學者。1987年,受博士導師的邀請,她先是去了英國母校倫敦國王學院,此後相繼兩次去德國的慕尼黑大學藥學係的藥物研究中心以及伊利諾伊大學芝加哥分校(UIC)和雷恩第一大學等國外知名院校進行學術交流與探討。

到國外大學做訪問學者,主要是去那裏的實驗室工作,每次可以去幾個月。因為冰島是一個很小的國家,各方麵條件有限。很多情況下研究者可能會有點孤獨,他們不屬於一個很大的群體。也許你有一個專業的領域,但是沒有那麼多的人可以和你討論。為此,學校製定了鼓勵研究者出國交流的政策,去別的國家工作學習幾個月。出國期間,工資還由冰島大學發放,同時也會得到出行的費用補貼。我們認為有機會出國交流是非常重要的,這對於冰島大學在研究領域形象的提升也大有益處。就我個人而言,我在做實驗研究,冰島大學沒有我所需要的設備器材。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學校資助我出國到國外院校設備先進的實驗室完成我的工作,對我非常有幫助。國外的大學也願意接收我們,與我們在研究上合作。

由於克裏斯汀所做的研究項目工程浩大而艱巨,會涉及冰島很多不同的地衣類植物。在將每一種植物進行化合物分離,提取某一具體的純態物質時的實驗非常複雜,對實驗會的條件要求很高。如果有一個條件不充分,提純都會麵臨失敗。於是,克裏斯汀將個人思維和硬件設施解決不了的一些難題,統統都帶到國外。她的導師彼得·海蘭斯(Peter J Hylands)、慕尼黑大學藥學係藥物研究中心的海爾戴博·瓦格納博士(Dr. Hildebert Wagner),以及伊利諾伊大學芝加哥分校藥物化學與藥學係的約翰·皮魯特(John M. Pezzuto)教授,都成了她的良師益友,對於困擾她的一些難題,提出很好的解決思路和完美建議。每次去一個國家,每到一所研究團隊龐大和實驗設備優良的高校,克裏斯汀就像茶葉在水裏慢慢展開一樣,如饑似渴地吸納。把積攢的問題吐出來消化殆盡,同時吸納新的營養成分。

個人的行為總是受到大環境的影響。就在克裏斯汀在自己獨創的研究領域不斷地攻克一個又一個難關的時候,冰島大學也開始積極致力於由本科教學為主向教學與科研一體化的方向邁進。20世紀90年代初期,冰島大學的研究課程逐漸形成。經過近十年的快速發展,到了90年代末,冰島大學所有的學院都開設了碩士和博士生項目,碩士研究生和博士研究生也由最開始的兩個學院的16名發展到了500多人,分布在所有的學院。科研實力的增強,教師們功不可沒,為了鼓勵研究者們進一步提高對科研的興趣,冰島大學對於有卓越研究成果的教師開始實施特殊的獎勵。在科研方麵,冰島大學開始走向良性循環。

一直致力於天然產品藥物研究的克裏斯汀,如果說她在1988年被評為副教授之前的5年在研究成果方麵屬於破土萌芽小有成就的話,那麼她在此後的10年所取得的成果簡直就是四麵開花碩果累累。這一階段,克裏斯汀研究的內容非常廣泛,除了冰島地衣中的生物活性化合物、植物王國的抗癌藥物、蜜腺和其他冰島通常附子組織中的生物堿、冰島地衣中的免疫活性多糖、冰島地衣中原苔甾酸在體外對5-脂氧合酶的抑製、植物來源新的化合物抑製HIV-1逆轉錄酶的分析、地衣代謝物蘿巴地衣酸對花生四烯酸5-脂氧合酶在體外抑製作用等方麵研究成果卓越之外,克裏斯汀的研究還涉獵到地衣類之外的食用植物,如大蒜是否能治愈一切、測定人參製劑中人參皂苷的含量、測定馬鈴薯中的糖苷生物堿等。尤其是1997年,克裏斯汀的科研成果異常豐富。那一年,她連續在冰島非常有影響力的專業期刊《色譜分析法雜誌》、《抗菌藥物和化療》、《藥理學與實驗治療雜誌》、《植物藥》,以及《冰島醫學雜誌》發表近10篇文章,分別是《高效液相色譜法定量測定冰島地衣中原苔甾酸和富馬原冰島衣酸》、《冰島地衣中幽門螺杆菌和原苔甾酸的體外敏感性》、《蘿巴地衣酸對豚鼠結腸帶白三烯的形成和收縮活動的影響》、《雪地茶中羊角衣酸對花生四烯酸代謝的抑製作用》、《地衣珊瑚支茅的生物活性》、《落葉鬆屬-藥用性能和化學成分》、《樺屬-藥用性能和化學成分》等。這些研究成果除了個別是與人合作之外,絕大多數都是克裏斯汀個人心血的結晶。實力是硬道理,那一年,克裏斯汀被評為正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