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了停,仿佛在考慮如何說下去,容溪卻一笑道:“他本人卻無爭奪皇位之意?想做一個閑散王爺?”
冷亦修詫異的看了看容溪,眼神中帶著讚賞,他從來都是讚賞容溪的,從見識到她第一次的“凶悍”開始,她操刀對著自己,那一刻的震撼從他的心底轟然而起,以後的事情一路走來,自己情不自禁的被她吸引,被她所……迷戀,這一切,都是以最初的讚賞為基礎的。
她聰慧、睿智,一雙眼睛亮得似乎能夠看清人心,仿佛一刹那就可以看清事情的厲害關係,觸到最核心的所在。
“我說的不對?”他久久的不回答,容溪禁不住問道。
“對,你說的很對,”冷亦修笑了笑回答道,“隻是,不知道老八會不會這樣想。但至少從現在的情況來看,老大他不屑於對付,老四不容易對付,唯有老五。”
“嗯,那咱們就坐山觀虎鬥。”容溪接口,露齒一笑,森然雪白,如一隻狡猾的小獸。
“然也!”冷亦修拍掌一笑。
“賊夫妻!”兩個侍衛互相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這三個字。
齊王去忙活去了,容溪卻空閑了一些,雖然她知道,此後的日子事情恐怕會越來越多,有點兒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但至少現在風雨還沒有來。
她自穿越以來,一直繃著神經,現在終於可以喘口氣了,剛剛吃過了晚飯不久,她便早早的洗了澡,躺下睡了。
冷亦修踏月而來,今天晚的月光不錯,他一邊走一邊找好了理由想和容溪說會兒話,哪裏知道一腳踏進來,發現屋子裏光線幽暗,不禁微微詫異。
站在廊下的孝兒看到他,急忙走過來施禮道:“王爺。”
“王妃呢?”冷亦修問道。
“王妃說有些累了,已經睡下了。”
“這麼早?”冷亦修看了看裏麵,臥室裏沒有點燈,隻有外室燃了一盞幽暗的燈,看起來的確是睡了。
他有些微微的懊惱,什麼時候……容溪才能挑燈等他?不過,轉念一想近日來容溪對自己態度的轉變,已經十分讓人驚喜了,如果此時不再加以忍耐,依容溪的個性,可能會功虧一簣,所以,他隻能草草的“嗯”了一聲,轉身離去了。
他心情有些不爽,天氣又有些熱,讓他更加覺得煩躁,於是便改變了回前堂的路線,奔去了花園,那些樹木茂盛,花草繁密,小橋流水,空氣更新鮮一些,也更涼爽一些。
月光淡如銀霜,輕輕的將整座後花園都籠在光中,身旁一棵成年大樹枝繁葉密,那葉子在月光中或深或淺,有的在月光中微白,有的隱在暗影中,深深淺淺,添了幾分華麗的美感。
冷亦修抬頭望了望天空,夜色如墨染,星辰點點如碎鑽,月亮如玉盤,一圈一圈的光暈微微的暈染開來,一抹雲朵輕輕的飄了過去,仿若少女羞澀的扯過了遮麵的輕紗。
他沉靜的站在這夏日的夜景裏,想著容溪此刻安睡的模樣,他的心似乎也一點點退去了煩躁,慢慢的安靜了下來,他微微閉上眼,仿佛她就在身邊,聽花叢間那花瓣輕輕綻放的聲音,簌簌輕響,那淡淡的香甜氣息慢慢的彌漫至鼻尖,似她的香氣,不,她的香氣更清,更涼,微甜中還著蘭的高雅清淡。那才是她。
月光下,他靜靜的站立,微合著眼睛,腦海裏是容溪的亦喜亦怒的模樣,她的輪廓如此清晰,仿若一刀一刀刻進自己的心裏,那深深的印記,映在眼裏卻是溫軟的神情,他不自覺的,輕輕的勾了勾唇角。
忽然心生感念,感念什麼呢?感念那天自己陰差陽錯的喝多了酒去找容溪?見識到了她的“凶悍?”還是感念自己沒有因為她的“凶悍”而惱怒於她,反而受她的吸引,一步步的靠近了她,從而更清楚的認識了她?
他不知道,也說不清楚,隻覺得心中的某一處慢慢的開啟,在這月光之下,銀色的月光鋪進那裏,如銀海般浩蕩。
“唰!”在這暗夜中幾乎微不可聞,是風聲滑過衣袂的聲音,一聲微響,卻如重鼓敲在冷亦修的心頭。
他霍然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