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溪用眼角掃了一眼趙嬤嬤,她知道她並沒看向這邊,而是一直低垂著頭,一副老實規矩的樣子,她是很放心的吧?知道銀勺也無法試出這湯中的毒。
“罷了,”容溪把勺子放下,勺子撒手,“叮”的一聲撞在玉碗上,湯裏的菊花跟隨著勺子攪起來的漩兒飛快的轉了幾轉,又沉了下去。
趙嬤嬤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喉嚨緊了緊,呼吸都有些不太順暢,她兩手疊交相握,掩在下麵的右手用力的摳著左手的手心,疼,她卻不覺得。
“突然有些反胃,沒有胃口了,”容溪舒了一口氣,有一些可惜的樣子,看了看那湯說道:“這湯的確不錯,可惜了,”她抬眼看了看趙嬤嬤,笑容溫軟,“嬤嬤,看得出來,你這湯是用了心思的,本妃很歡喜。”
趙嬤嬤的心徒然一鬆,那種壓抑的感覺瞬間風消雲散,她急忙施禮道:“王妃如此說就折煞老奴了,用心服侍王妃本就是老奴的最應該做的。”
“很好,”容溪擺了擺手,孝兒上前一步,她吩咐道:“去把本妃梳妝台上的那盒香粉拿來,賞給趙嬤嬤吧。”
“是。”孝兒心中有些疑惑,但還是沒有遲疑的去取來了,讓容溪過了目,遞給趙嬤嬤說道:“這盒香粉是容將軍前幾天來看咱們王妃帶來的,香雲樓統共也沒有幾盒呢。”
趙嬤嬤的眼神一喜,急忙伸出手顫抖著接過,“真是……真是……多謝王妃了,老婆子我這麼大年紀了,居然也有幸用上這麼好的香粉了,真是托王妃的福了。”
“去吧。”容溪含笑擺了擺手,“中午的湯式還是請趙嬤嬤多用心吧。”
“一定,一定。”趙嬤嬤感激涕零的走了。
她的背影消失在院子裏,容溪轉過頭的目光猛然一縮,銳利如雪地裏的針尖,孝兒示意其它的奴婢退下,她上前輕聲道:“小姐,可是有什麼不妥?”
容溪抬頭看著她,這丫頭其實是玲瓏心肝,隻是以前跟著之前的那位容小姐,性子被磨得太懦弱了一些,這些日子倒是越見靈透和沉穩了。
她指了指那碗湯,“孝兒,你可知道這其中有什麼蹊蹺嗎?”
孝兒仔細的看了看那碗湯,湯色清亮,香氣誘人,最重要的是,那隻全銀的勺並沒有什麼變化,王爺特意吩咐過,小姐用的筷子、勺子全部都要用銀器,以防小人,可眼下並沒有看出什麼啊。
“小姐,奴婢愚鈍,看不出來。”孝兒麵帶羞愧的說道。
容溪抿了抿嘴唇,冷然一笑說道:“菊花沒有什麼不妥,雞肉也沒有什麼不妥,隻是這兩樣東西合在一起,就有了問題,隻不過用銀器試是試不出來的,因為它嚴格來說也不算是毒,隻能是食物相克。”
“食物……相克?”孝兒眨著眼睛,這些詞兒對於她來說太新鮮,她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說法。
“不錯,簡單來說相克就是兩種本身沒有毒性的東西,一旦經過烹煮,混合在一起的話,就會發生改變,產生毒性。”容溪盡量用孝兒能聽得懂的話來解釋,她不能不小心,孝兒是身邊唯一可以進得過的人,如果她對此絲毫不知,那極有可能被人鑽了空子。
“嗯,奴婢記下了,”孝兒的小臉變得嚴肅起來,咬了咬嘴唇說道:“都怪奴婢太笨,還聞著那湯鮮美,想讓小姐……”
“今天閑著沒事,看看戲也是好的,等下閑著無事,我給你寫寫哪些東西在一起會相克,到時候你記下也就是了。”容溪目光轉向窗外,一雙眼睛微微眯起,霞光收於眼底,冷而銳。
臨近中午,冷亦修下了朝在書房裏呆了一會兒就去紅袖苑蹭飯,一踏進院門就咳嗽了幾聲,孝兒正在廊下做粘鉤,見到他急忙過來施禮。
“怎麼,王妃睡得不好嗎?”冷亦修掃了一眼她手裏的粘鉤皺眉問道。
“不是,是奴婢覺得這知了越來越多,叫起來怕吵到王妃,這才提前備下。”孝兒回答道。
冷亦修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走了屋內。自從梅香的事情發生之後,他對待那些丫環的態度就更加冷淡起來,弄得那些丫環一見到他就垂下頭,大氣兒也不敢出。
容溪正在窗下的桌子上寫著什麼,見他進來停下筆,抬眸問道:“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