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溪迎著眾人的目光走來,她誰也沒有看,甚至沒有看向冷亦修,目光隻緊緊盯在皇帝的臉上。
按說,身為臣子,都不能直視皇帝,隻能垂頭聽訓,而這一次,卻是例外。
眾人看著容溪的神情,皇帝也與她目光相對,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一個不太好的預感。
容溪的臉色平靜,像是沒有表情的玉雕一般,一雙眼睛裏像是溢滿了悲傷的神情,如同兩汪沒有生氣的死水。
冷亦修看著她這副樣子,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攥了一把自己的心,無法言說的難受讓他的臉色一白,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幾步。
郝連紫澤的心頭一跳,身子一僵,他想去問問她究竟怎麼了,卻知道在此時此景,自己沒有這個資格,他緊緊咬住牙關,抿住嘴唇,壓下自己的衝動。
容溪沒有看向他們,她慢步走到皇帝麵前,跪下,一字一句,語氣中盡是悲愴,“父皇,兒臣有罪……藍淑羽……去了。”
那些跟著皇帝從小木屋過來的人,都不禁一怔,隨即心中暗暗叫苦,果然是不好的預感應驗了。
那個藍淑羽雖然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但是她卻是大比的選手,而且之前被人冤枉在先,很顯然,她和寧王府還綁在了一起,有人借她來打壓寧王府,想必寧王府對她的死也不會坐視不理。
而且……從皇帝的態度上來看,眾人在心中齊齊打住往下想的念頭,事關皇帝的心思,不可說啊……
皇帝的臉色一變,隨即握緊了拳,眼睛睜了睜,呼吸都有些急促,半晌,他冷聲說道:“不是給了藥嗎?傷勢並無大礙,怎麼會這樣?”
容溪微微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是的,的確是給了藥,但是……正是因為給了藥,兒臣才放心大膽的給她治傷,不成想……那傷藥下去,傷口卻迅速惡化,淑羽她……”
“不可能!”那名怒龍衛上前一步,直直跪下,“皇上,那藥是臣一直放在身上用的,兄弟們也都知道,那是上好的刀傷藥,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
容溪沒有爭辯,隻是昂首道:“父皇,此刻淑羽的屍體還在木屋中,郝連小公主和英王妃還守在那裏,您可以差人去看。”
皇帝的臉色沉冷,他緊抿著嘴唇,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死一般的沉默中,火光跳動著躍上他冷峻的臉,拉出僵硬的線條,那沉沉的暗影,映出天子的衝天之怒。
他轉首看向站在郝連紫澤身邊的太醫,“你,去查看。”
“……是。”太醫急忙提著藥箱,正要走過容溪的身邊,容溪開口說道:“等一下,”她說著,從袖子中掏出一個小藥瓶,在那名怒龍衛前托在掌心,“你看仔細了,這可是你給本王妃的藥?”
怒龍衛拿過,仔細的看了看,又打開蓋子在鼻尖下聞了聞,點頭說道:“不錯,正是。”
“那好,”容溪又接加小藥瓶,托在掌心說道:“那就勞煩太醫,把此瓶中的藥,也驗上一驗吧。”
太醫轉頭看向皇帝,皇帝沉默著點了點頭,太醫掏出一方錦帕,用錦帕包了小藥瓶而去。
四周又靜了下來,連呼吸聲都聽得見,皇帝的心頭煩躁,蘇公公上前低聲說道:“皇上,奴才扶您去屋內休息一下吧,您一直忙碌著,該好好休息一下,傳來了消息,奴才立即回稟您。”
皇帝依舊沒有說話,隻是把手伸了過去,蘇公公急忙遞上自己的手,搭著皇帝的手,向外院的屋內而去。
眾人都站在原地,升騰的霧氣和咕嘟的水聲此刻聽起來分外的清晰,容溪垂著眼瞼,站到冷亦修的身邊,她的目光在郝連紫澤的身上一掠,看到在他腳邊不遠處暈死過去的戴嬌,不由得微不可察的一皺眉頭。
“怎麼回事?”容溪覺得這事情有些不太尋常,她是知道戴嬌跟著來這邊的,但是,戴嬌的目標不是冷亦修嗎?怎麼此刻看上去,像是和郝連紫澤有些瓜葛的樣子?
冷亦修悄悄握住她的手,低聲說道:“現在,戴嬌已經是明宵國的人了。”
容溪一詫,側首看了看冷亦修,見他的目光中有些許隱秘的笑意,“什麼意思?”
“本來戴家父女是想著讓安王負責的,結果,安王倒是收了人,不過,又轉手賞賜給了他的侍衛。”冷亦修簡短的回答道。
容溪的眉頭更深的皺了皺,低聲說道:“那怎麼行?郝連趙可是我們孝兒的。”
孝兒在一邊垂著頭,臉色似乎白了白。